「他啊,搜集了不少證據,某某病人家屬,於何時何地,被某某人教唆誤導,列得一清二白。」
「然後他[檢討]了,說他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循規蹈矩,沒有墨守成規,沒有每一步都踩在前人的腳印里、絕不往前探索一步。第二大的錯誤,則是信任院方,以為院領導會關心下屬、主動作為、還他清白。」
啊……石崢嶸張大嘴巴。
「你聽聽,」吳院長看向他,「這像你老師說出的話?」
「不像。」
倒像是這混蛋玩意兒說出來的。
石崢嶸怪怪看了眼「蘇煜」。
「蘇煜」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倒是眼睛格外深邃,像飽含著複雜的情感,看向吳老:
「您記不記得,那次會議,是什麼時間?」
*
蘇煜在98年的一天過得揚眉吐氣。
上午他開了場痛快的會。
中午他跟京都醫院來的那位放射科主任溝通確定了朗書雪的新放療方案,朗書雪的癲癇後遺症退了,精神和營養都追上來不少,對方說他比較有把握。
下午老楊大爺回來複查,帶著老楊奶奶,複查結果一切都好,老楊奶奶還送了他一條怪扎脖子的紅圍巾。
扎脖子蘇煜也圍了小半天兒,晚上到家才捨得摘。
摘圍巾的時候小毛在他腳邊活潑興奮地亂轉——柳教授剛把毛孩子託付給蘇煜。
蘇煜逗它玩了會兒,帶它上二樓安置,一進書房,就看見了書桌上放著盒新補的巧克力——和上盒一樣的低調牌子,一樣的樸素包裝。
可以,這很老古板。
蘇煜彎彎唇,打開摸出一塊巧克力來吃,然後抱起新吉他,翻到琴底找到那兩個漂亮的刻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勾著唇角,彈了一曲又一曲。
清冷黯沉的大房子裡,第一次傳出如斯輕快的曲調。
拎著行李箱出門的柳教授,駐足聆聽了很久,嘴角掛起神秘微笑:
年輕人啊,果然是戀愛了。
晚九點,蘇煜出現在25年,臉上還帶著近日難得的明朗。
「您這是住我大伯家了?」看師祖又在大伯家,他忍不住玩笑。
「是大伯叫我過來。」陸回舟假借接電話,從客廳走出來,到書房,關上門跟蘇煜說話。
「我大伯叫您就來,這麼聽話?」蘇煜笑。
「長輩一番心意。」陸回舟淡淡解釋,走向房門——
元寶也被陸回舟帶著走親戚,在門外一個勁兒抓撓,陸回舟迫不得已,放它進來。
蘇煜立刻被元寶吸引了心神,蹲下來揉它腦袋:「乖不乖?有沒有好好吃飯?」
陸回舟靜靜看著他,忽然開口:「最近代我去院裡開過會?」
嗯?蘇煜豎起耳朵,警醒看向他:「您怎麼知道?」
陸回舟不答反問:「你還替我做了[檢討]?」
蘇煜寒毛都豎起來了:「師祖穿回去偷聽了??」
「不是。」陸回舟到底對他解釋了底細,「是吳院長。」
蘇煜腦子轉得快,很快也就明白過來,低哼一聲:「老頭兒挺記仇。」
不就是當眾讓他們這些領導落了回面子麼……
「不是記仇,他很欣賞你。」陸回舟替吳院長解釋了句,定定看向蘇煜,「那些事,什麼時候做的?」
「什麼事?」蘇煜裝傻。
「收集證據。」陸回舟說。
「也沒怎麼收集。」蘇煜敲敲手指,「就劉青出院、還有謝芝桃出院前,找了劉滔和謝春龍他們,請他們配合了一下,把幕後作怪的小人揪了出來。」
「師祖你只解決田玉林,可是底下還有蝦兵蟹將嫉恨你呢。」
蘇煜說著,迎上陸回舟沉著安靜的視線,咬了咬唇:「我知道師祖不在意這些,但是聽見他們敗壞師祖名譽,中傷師祖,我生氣!」
「我也知道我的方式太簡單粗暴,不給人留體面,會讓您難做,咳,」蘇煜此刻倒像個做錯事的學生,低著頭,真正做起檢討來,「下次我不會了。」
「沒什麼難做。」陸回舟耐心聽他說完才開口,眼神深深,「謝謝大法官,替我伸張正義。」
「不客氣。」蘇煜看他一眼,眼睛晶燦,「守護偶像,人人有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