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聞言接過袋子,用帶著顫的手把圍巾拿出來,她像是把所有力氣都用在了哭泣上,連背都打不直了,整個人看起來頹喪不堪。
莊玉蘭看她穿得單薄,幫她披上圍巾。
應棠早已拼盡全力飄到了她的身邊,像嬰兒時期那樣伸手想要媽媽抱抱她。
莊玉蘭知道現在千言萬語都是無力的,只能默默看著這一幕。
過了很久,女人才擦乾眼淚,感謝過她之後把袋子拿回家。應棠也如願以償在徹底消失前見了家人一面。
看著媽媽一邊抹淚一邊離開的背影,應棠對莊玉蘭說:「其實我之前是騙你的,我不是害怕看見媽媽不在意我,我害怕的就是她太在意我,這樣我會…捨不得離開。」
說到這裡,應棠已經開始消失,她用最後的力氣看向莊玉蘭,像是在勸告般。
「小玉蘭,你也要好好想想,不要留下遺憾。」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完全消失。整個人就像一場霧一樣悄然散去。
莊玉蘭下意識想伸手抓住她,卻和她們初見的那一晚一樣,直接穿了過去,像抓的是一縷風般一無所獲。
在原地坐了很久,她甚至久違地感受到一股冷意,後知後覺地站起身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她越走越急切。甚至到後面直接跑了起來,像是要迫不及待地見到某個人。
她跑過了一個個熟悉的街巷,走進狹窄的樓道。在樓梯拐角處,她看見昏暗的樓道站著的一個身影。
尹燁澤站在緊閉的門前背靠著門抽菸,像是特意在外面等人。
煙霧緩緩上升,火星在漆黑一片的樓道格外明亮,映照出那種輪廓清晰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莊玉蘭的錯覺,此刻他整個人身上帶著一股濃重的倦意。
看見這一幕,莊玉蘭突然感到有些鼻酸,在原地抬頭看他。
很突然的,她想起應棠最後說的話,不要留下遺憾。
她幾乎沒有猶豫地把手鍊帶上,朝他的方向走去。
尹燁澤看見她似乎後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平常那個淡然的表情。
「回來了。」
莊玉蘭嗯了一聲。
她很認真地看向尹燁澤,即使在黑暗裡仍然目光炯炯。
輕輕咬了一下嘴唇,她像是鼓足了勇氣般輕聲說:「我反悔了,現在想跟你一起回家還來得及嗎?」
尹燁澤伸手把她從樓梯上牽上來:「當然。」
湊得近了些,莊玉蘭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但是我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會離開,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周後。這麼短的時間,真的有意義嗎?」
尹燁澤像以前一樣包裹著她冰涼的手,但不同的是現在無論怎麼摩挲這隻手都不會再有溫度了。
他垂眼看著莊玉蘭:「有一種叫蜉蝣的生物,一生只有一天。在這一天之間,它們從蟲卵變成幼蟲,再長為成蟲。從長出翅膀到蛻皮再到完成飛行。」
「所以一天的時間是長或短,要看我們如何對待。」
他的聲音很平穩,讓剛才還有些擔憂的莊玉蘭平靜下來。
樓道的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又壞掉了,漆黑一片,莊玉蘭只能通過觸覺來感受尹燁澤的存在。
透過樓道的窗戶,她隱約預感到天快亮了,於是帶著點急切地看著尹燁澤:「我天亮之前我們必須回家。」
說完她抓緊了那隻牽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跑去。
如果真的像尹燁澤說的那樣,那麼她更要珍惜這僅剩的時間,把每一天當成一生去對待。
於是在無人的街巷,他們暫時忘記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所有,牽著手夜奔到天亮。
莊玉蘭的髮絲被吹得凌亂,此刻腦海里響起那句她一直很喜歡的歌詞:
——從現在開始,我們相愛,每度過一天都是過完一生。
被尹燁澤帶回車上,莊玉蘭給他講了這幾天的見聞,尹燁澤一邊開車一邊聽著,就好像是一個很平常的一天。
突然想到了什麼,莊玉蘭轉頭問他:「所以你說怎麼想到要來密室逃脫館找我的。」
她記得之前只跟尹燁澤透露了她在一個密室逃脫館兼職,但本地那麼多家店,他怎麼找到具體是哪家店。
尹燁澤隨口一說:「看評價猜的。」
莊玉蘭也沒想到這個評價原來真的像周浠說的一樣,能把人引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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