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頭從來不喜歡他,他知曉的。
秦王如願以償入主東宮,他冷眼看著,諷刺一笑。
這個世上的真正統治者,手中的權利其實根本不來自皇帝老頭的一個太子之位,而是來自暴力者的軍權。
計劃好一切後,他逐漸從并州將隸屬自己的兵馬調入大興,而後順利發動宮變。
他手刃了坐上太子之位還不到一年的秦王,還親手斬下他那老父親的頭顱。
一切都結束了吧。
他通過強者的暴力,獲得了至尊之位,手握生殺大權。
只是不知為何,他心底總是如此空虛,好像只有殺戮,虐殺,才能稍微激起一些心中的快感,以及打破耳邊的平靜。好似如此,他才能活得像個人。
於是他開始將目光掃向了突厥,以及西域,如此大片的樂園,戰爭之地,不就是快感的來源麼?
為了籠絡兵權,他廣納後宮,立了韋世淵的女兒為後。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後宮中都有哪些人,有多少人。他對所謂的子嗣,開枝散葉,宗族傳承毫無興趣,他想要的,只有強大的軍隊以及將領,好叫他開疆擴土,殺遍大鄴之外的敵人。
那一日,崔顯忽然獻上五個美人。
他本對此不屑,他不喜歡崔顯,並非因此人牆頭草一般的性格,而是他似乎能從這個小人的眼中,看到與自己相同的偏執。
好像,崔顯便如同銅鏡里的那個自己。
不過這人英勇善戰,任何可利用為戰爭的將領,他都會大方的籠絡,於是如崔顯所願,他收下了那五個美人。
玄武殿中,他心煩意亂地喝著酒,在福禧的提醒下,宣了那五美人入殿中跳舞。
只是當他抬眸時,竟看到了當初榆林郡見到的那個小壞蛋。
她竟然還活著。
只是,她好像變了,她的神色中,似乎多出了些什麼他看不懂的東西。
他一杯杯酒下肚,看著五美人為自己所排練的清商樂舞,準確的說,他看的是她一人。
待一舞畢後,除了她,其他四個美人臉上皆是含羞帶笑地看著他,看著他手中的權利,地位,以及財富。
唯獨她低著頭,靜靜地一聲不吭。
沒意思。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木頭美人,他想看的,是滿臉恐懼,渾身顫抖,驚聲尖叫的模樣。
既然如此……
他放下手中酒杯,站起身,那四美人的目光隨之而動。
可是他沒有如她們所願,反倒是從劍架上,猛地抽出寶劍,直接朝著那小壞蛋身旁的一個美人砍去。驟然間,鮮血四濺,整個玄武殿中傳出驚聲慘叫。
所有人倒在地上,看著那具屍體,嚎啕大哭起來,「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剛才拔劍時,他不小心劃破了左手,可這點小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他掃視一圈眾人驚恐的視線,又停留在一直低著頭,一動不動的小壞蛋身上,不知她是否嚇傻了。
他看著她,對著眾人笑道:「卑賤之人,何價值可苟活耶?」
眾美人心如死灰地匍匐在地上磕頭,求饒。
和曾經他殺的無數人一樣,沒有什麼區別。
直到許久之後,那個小壞蛋忽然有了動作,跪爬到他的面前。
她想做什麼?
小壞蛋緩緩抬起頭,露出了那張他沒有遺忘的面孔,勾唇一笑。
可是他不是傻子,他從她驚恐的眼神,還有顫抖的嘴角,能看出,她很害怕,很恐懼,但沒有流下一滴淚水。
她笑著,在他細細的觀察審視下,輕輕捧起他的左手,舔舐上他的傷口。
那一瞬間,他似五雷轟頂,只感受到自己手心傷口上的柔軟與濕濡。她沒什麼經驗,弄了自己一嘴鮮血,還將他的傷口弄的更痛。
最厭惡女人碰觸自己的他,在那一刻,竟然沒有殺她。
她柔聲道:「陛下,奴想活下去,哪怕是苟活。」
他眯眼,看著她滿嘴鮮血的模樣,不得不承認,世間絕美。
「叫什麼?」
「奴叫雲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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