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你們在叛逃之前,可想過,是否還對得起你們的列祖列宗?」
遠處列陣中有人低下頭,不服氣地小聲說了一句,「我們這些待在大興城的禁軍,何時真正上過戰場?」
雖然聲音極小,距離也極遠,可雲夭竟似聽到此話一般,道:「本宮知道,你們常年待在堅固,基本沒有過戰亂的京師,以效忠陛下為己任。各處紛紛流言,道我大鄴禁軍,比不上邊境常年打仗的戍軍,以及總管府府兵。世人皆道戍軍保家衛國,卻很少提過你們。」
「難道這樣的話語,你們也同樣認可嗎?」
「你們捫心自問,皆為兒郎將士,有哪一處比戍軍差?戍軍有著戍軍的職責,而你們禁軍,也更是有你們禁軍的職責。」
太極殿下數千士兵陳列,卻無一人出聲。
雲夭道:「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是我們的家,是陛下的家。你們的職責,便是守護我們共同的家,好叫遠在邊境的將士們有家可歸,心無旁騖,抵禦外敵!」
「想必各位都知曉,地藏教常年通敵,判我大鄴。而如今包圍我們城池的郭家之子,竟然聯合此等不配為大鄴之人的小人,試圖為自己利益,趁人之危,奪取政權。而如今,正是需要你們將士們的關鍵之際!大興城若破,叛軍必定屠城,皆是血流成河,有何人可活?你們的父母可活?你們的妻妾可活?你們的兒女可活?」
雲夭看向那十五個無地自容的逃兵,道:「曾經有人與我說過,若無國,何來家?你們的家人,需要你們的庇佑。今日你們保衛的不僅僅是皇族,更是你們自己的家,你們祖輩的榮耀,以及你們自己的軍功。」
「今日本宮不殺你們,不是因為仁善,而是因為此關鍵之機,我大興城不能少了一兵一卒!」
「本宮想殺你們,卻不殺。因為在如今的時刻,本宮只能做正確的事,而非想做的事。而你們留下,是因為你們必須留下,必須去做正確之事。」
她問:「我再問你們,你們的家人需要你們否?」
不少士兵回:「需要!」
她再問:「大鄴究竟需要要你們否?」
更多士兵回:「需要!」
「好!那今日,你們是為你們自己的家而戰,為你們的軍功榮耀而戰,為你們可以活下去而戰!」
一番話說出口後,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寂靜,鴉雀無聲。眾人目光都驚詫地集中於站在月台上,身著高貴華麗禮衣的女子。
便是連她身後原本喋喋不休的朝臣都噤了聲,怔怔看著前方明明柔弱,卻又如此堅強的背影,似乎隱隱能見蕭臨的影子。
雲夭袖下的雙拳緊攥,有些緊張得發抖,幾隻鳥兒盤旋於空中,發出一些嘶吼鳴叫。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有士卒開始將手中長矛用力敲擊著地面,吼道:「戰——」
當第一聲響起後,越來越多的士卒與將領,都做出相同的動作,異口同聲。
「戰——」
「戰——」
「戰——」
那些逃兵紛紛紅了眼,朝著雲夭下跪叩首,起身後跟著眾人一同怒吼。
文官們被面前的場面所震懾,眾人的心臟隨著整齊的嘶吼而跳動。宇文太尉微微勾唇,看著這景象點了點頭。
遠方傳來戰鼓聲,說明叛軍開始正式攻城。
雲夭心中巨石總算落地,過了第一關。
她轉身從天鷹的腰間抽出長劍指天,厲聲吼道:「應戰——」
……
嘉峪關城牆之上,蕭臨定定站著,看著遠方駐紮的敵軍營寨,已有更多密密麻麻壓境的大軍。
自來此地後,已經過大大小小十多場戰鬥,兩方皆死傷無數。
他知道與敵人硬拼太容易折兵損將,最為上策之計是攻心,破西域六國的聯合。
只是……
正在這時,諸君節度宇文言與慕容斐一同上了城牆之上,來到他身邊躬身行禮。
宇文言道:「參見陛下!慕容公主說她有一計,可破敵軍聯合。」
蕭臨轉身,漠然看著,頷首示意她說。
慕容斐抱拳,道:「表哥,如今西域聯軍中,雖吐谷渾發兵不多,卻是與吐谷渾、高昌兩國為首。而我身為吐谷渾六公主,雖然表哥常年與吐谷渾王室不和,可若能與表哥聯姻,就算父王再反對,可待木已成舟,屆時六國聯軍便能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