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璞臉頰通紅,撓撓頭,猶豫許久後,才終於掏出兩個銀耳鐺,桃花樣式,遞給雲夭。
「小桃姑娘,我剛才看到這耳鐺實在好看,與姑娘相配,便買了下來。想著這些時日說是要報答姑娘對小妹的救命之恩,可最後阿娘的病竟也是因著姑娘才治好,實在過意不去。」
雲夭看著他手心的耳鐺一怔,不是什麼特別好的材質,不貴,樣式卻是好看。她透過紗布看向臉紅的阿璞,雖然這耳鐺不值多少錢,可以阿璞的財力來說,買多餘的東西實在有些破費。
她明白了他的想法,又想到徐阿母所言,只片刻猶疑後就笑著將其接過。
阿璞鬆了口氣,「姑娘現在要不要戴上試試。」
「嗯。」雲夭將兩個桃花銀耳鐺在冪籬中戴上,掀開冪籬給阿璞快速一觀,而後又合上,「怎麼樣?」
「好、好看!」阿璞屏住呼吸結巴起來。
「嗯,走吧。」
兩人分別牽過馬翻身而上,往城門口慢慢行去。
對面那輛不起眼的馬車也正好行駛起來,往城門相反的府衙方向而去。
雲夭不知為何,在某一瞬間感到時間變得很慢。
在她擦身而過那輛馬車時,風將她的冪籬微微掀起,耳垂下的桃花耳鐺悠悠搖晃著。
馬車中,蕭臨垂眸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荷包。
只他自己知曉,裡面裝著一對桃花玉耳鐺。
他聽到大街上的馬蹄聲,轉頭隨意看去,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行人與小販。人海茫茫,一個抹了身份的人便如泥牛入海,成了這成千上萬中的一員。
……
皇帝儀仗的大部隊到達江都時,已是半月後。
前衛國皇帝在被滅國後,便被封為恭順侯,以彰顯大鄴蕭氏仁德。雖難免恭順侯的兒子中,有其心可掬之人,可如今天下正是大鄴的天下,四方安定,尋不到何大錯。府中六子三女,皆夾著尾巴做人。
蕭臨落座於恭順侯府主位,宴飲之中,他看著不敢抬頭的恭順侯啜一口清酒,淡淡道:「朕聽聞前些時日地藏教在江南地區活躍,甚至和府中三公子有所聯繫,不知恭順侯可知?」
此話一出,恭順侯一哽,被嘴裡的清酒嗆到,卻不敢咳嗽,硬生生憋了下去,「回陛下,這皆是我那逆子背著我行的蠢事,前些時日,我狠狠教訓了那逆子一通!如今還將他軟禁著,所以此次宴席並未來。」
「是嗎?地藏教可是朝廷重點清剿對象,當初地藏教教主通敵突厥,如今府上三公子通地藏教,就算朕想放過,恐怕民眾也會懷疑……」
「懷疑三公子是否想要聯合地藏教造反。又或是懷疑地藏教是否被朝廷所冤。」
「恭順侯看,這可如何是好?」蕭臨幾句看似詢問,實則逼迫。
恭順侯心沉了下去,知曉自己定然是保不住兒子。
他眼一閉一睜,道:「陛下所言甚是,甚是,這逆子實在可惡,此等大罪,應處死才是。」
若硬要說,這三公子的罪責可判謀逆,可那樣闔府皆被株連,如今既然皇帝未定下謀逆大罪,便是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
「恭順侯還懂得大義滅親,此為大鄴之道,那朕也便寬心。」蕭臨面無表情舉杯朝他敬酒,「朕如今有意大力發展江都,而恭順侯也是這地區貴族。不如地藏教與官員勾結的案子,就交給府中另外幾位公子,到時候做得好,朕也好放心把江都交給恭順侯了。」
恭順侯聽出這是有意安撫扶持他們這些前衛之人,地藏教一事,算是打一巴掌,再賞顆棗。
既如此,那便說明自己小命算保了下來。大公子立刻欣喜起身謝恩,眾人又重新笑起來朝著皇帝敬酒。
酒過三巡,恭順侯又特意安排了自己三位女兒上前獻舞,剛剛步入少女年華的女子們正是最美之時,婷婷裊裊,又是活潑。
看客們都暗笑,不愧是亡國公主,柔柔弱弱,又生得貌美,實在可惜曾經的衛國公主如今淪為舞姬,以色侍人,實在讓人想要將其。
待舞畢後,三人主動上坐皇帝身側侍奉,卻很有眼色地不碰觸到皇帝。
這一次,皇帝沒有拒絕。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明了起來。
江都縣令在皇帝到來後便每日惶惶不安,戰戰兢兢。當初地藏教來南部,他吃了不少油水,如今做的假帳還未被查出來,卻只是遲早的事。聽聞今上狠戾,手段殘忍,不少官員還沒被爆出勾結地藏教,便已被嚇尿,想各種門路保命,卻無奈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連恭順侯三公子都被判處死刑,他們這些地方官想必更是難過。
或許目前唯一的辦法,便是先想辦法討好皇帝,以獲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