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喊住福禧,「去與韋婕妤說,朕政務繁忙。」
福禧愣住,很快反應過來,「……是。」
蕭臨氣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再也受不了,便派了幾個暗衛重新監視雲夭的一舉一動,任何情況都直接向他匯報。
……
又過兩日,太后被賜死後,也不知何仇何怨,蕭臨竟直接派人砸了壽安宮。
這些日子雖然蕭臨未傳召雲夭,可如今壽安宮重修,在福禧請求下,雲夭時常前往六局幫著壽安宮重修一事,忙得腳不沾地,一時間便將他拋至腦後。
當她終於一身疲累回到玄武殿偏殿時,卻沒想到裡面堆滿了各種金銀首飾,錦緞華服。
「阿母?這怎麼回事兒?」雲夭淨過手,擦乾後不解問道。
正在收拾的徐阿母上前,笑道:「這是陛下派人送來的,說是對前些日子功勞的賞賜。誒喲,姑娘啊,就算老奴我在雲家多年,也都未見到這般華麗之物。」
說著她從其中拿起一根金簪,上面鑲嵌寶石,做工華麗精細。
雲夭只是隨意一瞥,又看了滿屋,竟無處可下腳,冷淡道:「阿母,將這些東西都登記在冊,隨意找個倉庫一放。」
「姑娘不試試嗎?」徐阿母不解,拉著她往一襲紅白相間的羅裙走去。
雲夭站在那羅裙面前,看著上面繁複金絲,珠光錦繡,在陽光下泛著熠熠紅光,真是她兩世以來見過最美的羅裙。
若是前世的自己,定然欣喜,可是如今再看去,總是諷刺至極。
「阿母,將這東西收起來,別弄壞了,我不會穿戴的。」
「為甚啊姑娘?」徐阿母驚訝地回看她,「這不是陛下賞賜姑娘前段時間立下的功麼?」
雲夭垂眸,想起與蕭臨的爭執。說實話,失望定然是有。
她以為他們之間關係與曾經不同,也以為他變了,不再如曾經那般如此不通情達,可他幾句話下來,才讓她知曉過往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沒什麼,總之記住我的話就是了。」說完後,她一眼都不想看這些東西,便直接又走出偏殿,眼不見為淨。
殿外白雪皚皚,她縮了縮脖子,將自己藏在白毛領的披風之中,片刻後,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其在掌心融化。
那日經歷蕭臨那一席話,她幡然間醒悟過來。而當看到一屋子的珠光寶氣,似乎又重回到了前世做他女人之時。
活得像一隻寵物,只有討好與逗樂,將命運放在他人手中。
……
蕭臨記得曾經也有段日子,雲夭說不來侍奉,便不來。如今似乎又回到了相同的局面,本以為晾她幾日,自己便會恢復平靜,卻未想到,一日比一日難熬。
每每夜晚,閉上眼睛便是她最後離去前苦澀的笑。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此番舉動究竟是為何,可是作為一國之君,又實在丟不下臉面向一女奴低頭。
他賞了她這麼多名貴之物,氣怎的還未消?
寒冬下,一日比一日冷冽,整個宮中見不到白色以外的色彩。
而前幾月河西走廊那場大戰,讓突厥損失慘重,蕭臨收到線報,據悉突厥內部鬥爭日益加劇。巴爾塔大可汗與吉勒葉護可汗兩人斗得死去活來。
此時,突厥被內戰消耗,原本的西域聯盟瓦解,正是大鄴討伐突厥的最佳時機。
朝堂之上無一人不支持,蕭臨也做出御駕親征的決定。可是在下詔徵兵的前一刻,他卻猶豫了。
他看著寫好的詔書,玉璽始終沒能印上。
此刻他忽然想起在邊境的那段時日,平淡而簡單的生活。突厥部落中的巫醫與古娜,滿山的黑頭羊,浩瀚無垠的星河,風吹過臉頰的清爽,還有她脫口而出的「五郎」。
數十萬大軍踏平突厥,一直是他少年時的志向之一,可若如此,那些留存的奢侈畫面,是否也會跟隨著鐵騎的馬蹄印,灰飛煙滅。
他對此猶豫了許久的時日,都未能想出一個完美,符合心意的解決方案。
可機不等人,猶豫越久的時日,大鄴或許越可能錯過。
著急的不只是各個朝臣,還有趙思有。
連續數日的大雪,終於漸漸小了下來,而後徹底停止,只是路面仍有未被掃除的積雪。
宮中抄手遊廊之下,雲夭踩著積雪小步前來,終於見到多日不曾碰面的趙思有,心底還是喜悅。
「思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