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禧又講到雲夭前往武威郡借兵,遇到刺頭都尉,直接一劍將其斬殺,那份氣節,讓他差點兒以為乃是陛下親臨。
蕭臨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想到了曾經離開榆林郡之時,她說是要手刃唐武,還真的一刀將人給廢成了太監。
說她心狠手辣吧,她又存著良善。他本想要將太后與薛樊兩人削成人彘,丟進糞坑,卻被她左一句右一句阻止,侈侈不休到他心煩。
說她菩薩般好心腸吧,她利用起人來又絲毫不知羞恥,還能下得了手殺人,將他咬得鮮血淋漓。
福禧回到蕭臨身後繼續按著他的太陽穴,發覺他心情不錯,立刻趁熱打鐵道:「陛下此番對奴婢,還有竹青與天鷹都大為賞賜。可奴婢看來,咱們的功勞皆比不上雲姑娘,陛下是否應該給雲姑娘多來點兒賞賜?」
蕭臨「嗯」了一聲,他又怎會漏了雲夭的賞賜,可左思右想,怎的都想不出來一個最好的。
「你有何想法?」
福禧一喜,立即道:「對雲姑娘來說,最好的賞賜,莫過於脫離奴籍了啊。」
蕭臨一頓,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無蹤。
他垂下眸,讓人看不清神色,沒讓福禧繼續按下去,只是贊道福禧的考慮,便讓其退了下去。
他從眼前案幾抽出一份奏章,見是趙思有呈上的大赦名單,他五馬觀花掃過,果然看到了雲家。
趙思有既然能呈上帶著雲家的名單,那便很明顯,朝堂之上即便有其他人反對,但趙家會站在雲家一邊,為其赦免罪行。
他也曾經主動想要洗清雲家罪責,可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待在自己身邊。如今有了大赦天下的藉口,自然是赦免雲家的最好時機。
可若是如此,她是否等大鄴安定下來後,便從大興宮一走了之,留下他一人面對接來下的一切。
想到草原上的縱馬,他實在不想過那般孤獨的日子,讓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第一次生出懼意。
蕭臨猶豫一番,提起毛筆,將那奏章上雲家的字給划去。又起身將奏章合起,和批閱完的奏章交給福禧,遞迴,並由中書省擬制。
……
自從將江雪兒安排進尚儀局後,雲夭往返玄武殿與六局的時間便多了起來。在剷除太后賀氏一族上,江雪兒算是立下了功,雲夭特意從蕭臨那兒為她求來了司籍的職位。
是日,天降大雪,有些太過寒冷,雲夭哆哆嗦嗦來到尚儀局,江雪兒見狀便立刻迎了上來,「參見雲姑娘。」
雲夭笑笑,伸手將她扶住,道:「如今是江司籍,按宮規來講,你官職高,其實應是我行禮才是。」
「千萬別!」江雪兒有些害怕她真朝自己行禮,立刻拉住她,「如今宮裡誰不知,雲姑娘是聖上跟前的貴人,誰敢怠慢?」
「呵?貴人?不過是個以色侍人,得了聖上寵幸的罪奴罷了。」尚儀局司樂仰頭帶著幾個小宮女路過兩人,將手中書放至書架之上,開口嘲諷。
江雪兒頓時不服氣了,冷著臉道:「你知道些什麼?竟敢胡言亂語!不說雲姑娘在聖上龍潛之時,便一直相伴在側,更何況,此次西行,雲姑娘可是親自帶兵守住我大鄴邊疆防線,而後又親自率援軍救了聖上!你們這群人,可有一人能做到雲姑娘這般功績?小心被聖上拔了舌頭!」
司樂被懟得無話可說,只是剜了兩人一眼,坐到一旁。
皆身為女子,明明自己是官家出身,還是司樂女官,結果就因著那皮相與運氣,處處被一介罪奴壓上一頭。
「好了。」雲夭拉過江雪兒的手笑笑,「我就是來拿書的,不想橫生枝節。」
江雪兒見狀只得點點頭,從書架上取下雲夭需要的書,遞去道:「聽聞今日早朝,陛下會大肆賞賜此次西巡以及剿滅賀氏一黨的功臣,雲姑娘立下如此大功,說不定陛下便今日為姑娘脫了奴籍。到時候看這些多口舌是非之人怎麼說。」
雲夭翻書的手一頓,笑道:「此事怕是不易,一來,女子戰功,很難放到明面上表彰,便是世道如此。二來,雲家……」
「可是單憑姑娘立下的功,僅僅脫奴籍,並非不可,朝臣定然不會說甚。而且,福禧私下與我說,他昨夜在聖上身邊侍奉時,還特意提了一嘴。」
「嗯。」雲夭點點頭,心中也有些許期待。
她曾對蕭臨提過此事,說不定他還真趁此次機會,為她脫籍了。
確認好需要的書都沒有遺漏,正要走時,忽然有小宮女沖入了尚儀局,道:「今日早朝,宣布了大事!」
眾人圍聚過去,紛紛問她是何大事。
小宮女道:「我從太極殿內侍那兒聽來的,趁著新的一年,民間動盪,陛下決定大赦天下,除了天牢中的特殊幾個死刑犯,其餘罪責皆被減免,罪輕者,直接被放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