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男人喜滋滋抬起屁股,貓著腰就往前擠。
忽然俞汀說了聲,「等等,我手機——」
男人反應迅速,翻手先將手機塞進旁邊男生的兜里。
他回頭,「你什麼意思……」
他的話被一聲響亮刺耳的巨響蓋過了。
緊接著幾聲壓過雨聲的碰撞聲,男人根本沒瞧見發生了什麼,整個身體隨著乍然翻轉的車往後重重甩到後窗玻璃上。
「轟!」
爆炸聲在一片瞬間竄高的火焰里震醒了每一個陵江人。
跨海大橋上,七八輛車接連相撞,在一片火海里沖斷了橋欄,火紅著衝進大海。
麵包車沖向橋欄,起火一瞬,俞汀在血紅的視野里準確推開了車窗。
他眼皮,臉頰,手臂全被濺起的碎玻璃刮破了,在視野傾斜的第一秒,他從撲來的火焰里跳了出去。
咚咚咚……
接二連三的落水聲遠又近,俞汀單手死著還剩半截的橋欄,懸掛在大橋邊緣,斷開的石塊尖銳鋒利,他整隻手都黏糊糊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他的血。
俞汀的神志卻在痛疼里越來越清晰。
不想死!
他不要死!
手腕的手串摩擦著不再光滑的石塊,俞汀憑著本能拼命朝上爬。
他得活著!
他還沒告訴陸絕,他那天說的全是假話,他喜歡陸絕,喜歡得不得了,他喜歡和陸絕接吻,喜歡被陸絕擁抱!
也還沒有設計出乘風破浪的大船……
俞汀視野被血水糊得模糊,他看不清,只不斷地往上蹭,往上爬。
世界似乎停止了。
爆炸聲、火焰聲、雨聲都停止了,安靜得什麼聲音都沒有。
當俞汀的身體觸碰到了有實感的地面,他似乎聽見了腳步聲,以及呼喊聲。
他在喊著誰?
俞汀意識像被無形的手抓住,來回攪動著成了萬花筒,他費勁抬起眼,紅色的,濕潤的視線里,是一雙越來越近的鞋。
他沒力氣了,抬起唯一能動的那隻手想要求救,有一個名字衝到嘴邊,他幾乎要喊出來了。
卻又忘記了,他指尖很輕地虛空抓了一下,視野里的鞋模糊了,沾滿雨水鮮血的眼睫毛急速落下,微抬著的手也終於無力砸進滿地的血水裡。
嘩啦啦。
這一次,俞汀終於聽清楚了。
是——
木頭珠子散落的聲音。
很快又聽不見了,俞汀徹底閉上眼,陷入了漫長的黑暗。
……
同一時間,燈火通明的會客廳,陸山京還沒動手,但他失控了。
永遠系得分毫不差的領帶被粗暴地扯斷了,陸山京笑得很瘮人,低聲問陸絕,「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與他相比,陸絕非常的淡定,他隨意站著,「知道。」
「你他媽知道個屁!」陸山京爆發了,不斷地罵出他曾經看不上的、粗鄙骯髒的言辭,他就像是發了瘋,臉紅脖子粗地怒吼,「犟種!我早該打死你!」
陸絕眼皮都沒抬一下,「因為你俞汀才會離開我。」
他不信俞汀的話,一個字不信。
「俞汀俞汀俞汀!」陸山京揪住陸絕的頭按下去砸到茶几上,「你他媽才18歲!你懂什麼是愛!你以為永遠愛一個人很偉大?我告訴你,全是狗屎!只有你自己最重要!」
陸絕額頭破了,熱血順著鼻樑滑了一點到他嘴唇,他沒還手,無所謂地說:「打快點,我要去見俞汀。」
陸山京卻沒再動手了,他氣得胸腔痙攣,鬆開了陸絕,緊緊胸口粗聲喘著氣,這時他手機來了電話。
陸山京緩和了幾秒拿過手機,看到來電,他劃了接聽。
秘書聲音在安靜的會客廳隱隱約約。
「陸先生,陵江跨海大橋出了特大事故。」
陸絕猛地起身,上前奪過手機,「俞汀怎麼了!」
陸山京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突然,竟沒發火,秘書更是被陸絕吼噤聲了。
陸絕成了剛才失控的陸山京,「謝圍!」
謝圍是電話另一頭的秘書,陸山京最得力的助手。
謝圍不為所動,依舊沒有下一句,直到陸山京發話,「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