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絕挑開塑膠袋,找見冰鎮的蘇打水,接過就走,「謝了。」
許陵又看了眼兩側都烏漆嘛黑的牆面,還是追上去說:「這種地方哪能住得舒服啊!用我身份證去五星酒店開間套房吧,陸先生不會知道。」
陸絕沒回頭,「不換,沒躲他。」
許陵腳步漸漸停了,他望著走進巷道深處的背影,搖了搖頭。
得,太子爺不換,他上趕個什麼勁兒!
陸絕回屋的時候,屋內靜悄悄的,燈卻還亮著,靠窗的床被子微微隆起,只露出一顆蓬絨柔軟的後腦勺。
陸絕放輕腳步,從塑膠袋拎出那瓶冰蘇打水擱到中間床頭櫃,關燈進衛生間了。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了,很快又停了,屋內再次恢復寂靜。
陸絕套了條運動褲,光著上身出來,沒關衛生間的燈,朦朧的亮光透過磨砂玻璃照出一小方光亮,床頭櫃的蘇打水開過了,已經空瓶。
陸絕默不作聲,坐到他那張床的床尾,背對著無聲擦著濕透的黑髮。
沒一會兒,清亮的音色打破了屋內的無聲。
「你背上是針孔?」
第12章
陸絕後脖頸,後腰各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針孔,暴露在晦暗不明的光里,似陳年褪色的墨點,皆是舊痕。
上次陸絕在俞汀家洗澡,熱氣氤氳加舊痕跡,俞汀便沒發現。
兩塊突出的肩胛骨僵硬了一兩秒,陸絕擦了一把頭髮,放開毛巾抓過背心套上,回頭對上俞汀的注視,低笑一聲,「嗯,再幾個月就消了。」
俞汀望著他肩頭,「因為你的性向?」
陸絕幾步到衛生間門口,淡橘色的光亮照亮了他半邊輪廓,削薄的唇線微勾,「算是吧。最開始找我爸出櫃……坦白我的性向,他先找了一堆心理醫生給我做心理輔導,關禁閉,沒什麼用,又找人每天給我注射幾針』藥』……」
啪嗒。
陸絕關了燈,燈源緩緩暗了,沒兩秒房間瞬間陷入黑暗,快凌晨了,還有斷斷續續的電視聲傳來。
電視聲在黑暗裡異常清晰起來。
激昂的男聲連珠炮一樣,「無論你疼得多嚴重!無論你疼了多少年!只要用了它,效果立竿見影——」
又戛然停止,關電視了。
狹小房間裡只余紗簾微微捲動的聲音,離俞汀極近的地方發出一聲窸窣聲,隨即隔壁床發出一陣嘎吱聲。
俞汀適應了黑暗,他看到陸絕躺進了被窩,向他的方向側躺著,那雙漆黑的眸子不遠不近地望著他,比窗外的月亮更加亮。
陸絕若無其事、鼻音很輕地笑了。
「晚安,俞汀。」
隨後朝內翻過身,帶起一小陣窸窣,房間又歸於了安靜。
……
俞汀參加過很多次比賽,每一次他都檢查到最後一秒才交卷。
這次也沒例外。
他走出考場,校門口幾乎沒人了,他左右看了一眼,摸出手機開機,正要左轉,兩條簡訊跟著開機彈了出來。
兩條時間都是考試結束後。
【李成蹊:汀哥必勝!】
【陸:出學校左轉步行5分鐘,左側的銀鼓鑼巷往裡走21步,第一家福旺堂的炸醬麵不錯。】
俞汀收起手機,左轉走十分鐘進入銀鼓鑼巷,他真數了。
「1、2、3……21。」
刷得乾乾淨淨的白色帆布鞋停住,俞汀微微仰頭,懸在頭頂的招牌上,龍飛鳳舞地刻著略微落漆的三枚燙金大字——福旺堂。
招牌炸醬麵15塊一碗,比俞汀平時吃的面貴了一些,不過還在他能接受的範圍。
他點了一碗炸醬麵,正是飯點,店內人不算特別多,但也單獨的空桌了,他和幾個大爺拼了桌。
炸醬麵上很快,醬料配料用小碟子裝著,賣相很精緻。
幾位大爺是熟人,邊吃邊聊著天,討論著下午去哪個公園練毛筆字,或是下棋。
俞汀安靜吃著面,他吃完,幾個大爺還在悠閒攪著拌麵。
從福旺堂出來,俞汀掏出手機發了陸絕一條簡訊。
「味道不怎麼樣。」
隔幾秒,回復進來:「那下午去吃正宗炸醬麵?」
俞汀停住敲字,「不去,我不喜歡炸醬麵。」
剛要發出去,他指尖停頓一秒,往回一一刪除,重新回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