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都沒有,沒有錢,甚至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需要你給我錢,照顧我,能帶給你的只有拖累 ,配不上你,就想離開你,覺得這種做法對你更好。」
「但現在看來我這些想法可能都太自私,沒有跟你溝通過,忽略你的感受。」
「真的……很對不起。」
謝安景一直在聽牧霖說,看似平靜,實際上一點也不平靜,放在桌子上的手緊緊地扣著,指尖發白。
他聽完後抬起眼睛看牧霖,只說:「你並不膽小懦弱自私。」
真正膽小懦弱自私的人,應該選擇一直跟他在一起,享受他帶來的各種好處。
但是牧霖沒有。
「你只是更加沒有辦法接受其他人的善意。」
可能是從小生活環境的關係,也可能是天生性格的關係,他發現牧霖更能扛得住別人的惡意,卻很難平靜接受別人的善意。
牧霖看著謝安景,儘管覺得眼眶酸澀想哭,但依舊努力直視著對方,這樣的溝通會更有誠意。
「我不想欠你那麼多。」
謝安景語氣平靜地說:「你似乎沒有理解我十一假期跟你說過的話。」
牧霖回想了下十一假期時謝安景說過什麼,慢慢重複道:「你說你是個成年人,會為自己做的選擇負責。」
「我懂。」牧霖告訴謝安景,「你是想說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會負責,不需要我負責。但我真的感覺很愧疚。」
謝安景重新抬起頭,只問:「如果是你哥哥,他這麼幫你,你會跟他絕交麼?」
牧霖搖頭,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會。」
「對呀。」謝安景閉了閉眼,不肯承認心裏面有嫉妒和苦澀,只問:「為什麼哥哥可以,我不行?」
「因為我不想欠你太多。」牧霖立刻回答:「不能讓你幫我這麼多。」
謝安景不說話了,也沒有繼續看牧霖,反倒是低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牧霖看謝安景的表情,慢慢意識到這似乎就是問題所在。
謝安景希望他能夠平靜地接受一切的愛意和幫助,而他很難做到平靜。
因為……
「我好像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給你的。」牧霖搖著頭,目光和表情都很暗淡。
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
站在謝安景的角度,他跟哥哥始終是一樣的,甚至他應該比哥哥更加親密。
但實際上,牧霖可能更多地把他當成一個恩人的角色。
在牧霖心裏面,他可能始終是一個外人,一個需要感激一個需要掛起來的角色
為什麼總是在乎別的事情。
他是成年人,他現在的一切都是努力掙到的,完全可以自己做決定,他決定幫牧霖,決定照顧生病時候的牧霖,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不需要別人來幫他承擔後果,哪怕是他戀愛腦,他也認了。
因為他可以承擔戀愛腦帶來的一切事情。
謝安景希望牧霖能夠想清楚,但也沒有打算逼迫對方現在就想清楚,因為這需要時間。
「那麼,你今天為什麼要找我談?」
「我想聽聽你的想法。」牧霖認真地看著謝安景說,「如果你不介意我在乎的那些,如果你……」
他咬著嘴唇,儘管覺得很難為情,但還是努力說出來,「還想要我的話,我願意努力改。我會試著變得更勇敢,試著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不計較那些得失,試著讓生活更簡單一些……」
謝安景動了動嘴唇,很久都沒有說話。
牧霖看不懂謝安景此時的表情。
他認識謝安景一年多,但依舊很多時候不知道謝安景心裏面在想什麼。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似乎一如既往地年輕英俊,卻也有他不熟悉的冷漠和淡薄。
似乎對方在升職後離他越來越遠,就連今天這場對話說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謝安景到底怎麼想。
對方說的,也許只是從前的不甘……
並沒有重新和他在一起的意思。
牧霖悲觀地想著。
但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也是他來這一趟可能算是自取其辱吧。
不過,就算是也沒什麼關係。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謝安景問:「牧霖,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謝安景藏好神色,沒有讓牧霖看到他問這個問題時到底有多麼忐忑和不安。
牧霖聽後怔住,儘管剛才擔心許多,但面對謝安景的問題,他還是勇敢地如實回答。
「我……喜歡你,很喜歡。」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卻依舊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