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大概就是牧霖心中所想了。
他垂眸沉吟片刻,忽然說起一件牧霖從沒想過的事情。
牧霖聽到謝安景用很認真的語氣問他:「你要不要考慮入職幻核做美工?」
他聽後完全愣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謝神,你是要讓我入職幻核做正式工?」
謝安景點頭。
牧霖怔怔地看著對方,隨後緩緩垂下頭盯著桌子上木頭年輪的紋理,輕聲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白霜序師兄說過,我是失信被執行人,背調有硬傷,公司一般不會願意錄用我這種情況的人。」
「我聽說過。」謝安景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安慰他,只是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告訴他:「沒關係,這樣也可以入職。」
牧霖這次真的愣住。
之前不是沒有公司想僱傭他,但一聽說他是失信被執行人後就紛紛打退堂鼓,畢竟僱傭他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有幾家公司的HR表示直屬上司擔保簽字就可以僱傭,但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為別人的事情賭上自己的工作擔保簽字。
他並非不可替代,完全可以跟他約外包,沒必要讓他做正式工。
所以他畢業之後一直是以外包的形式工作,沒有做過正式工。
面對謝安景的邀請,他不想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主動說:「僱傭我可能比較麻煩,還是算了吧。」
謝安景看著對面此時低下頭,似乎格外瘦弱纖細,弱不禁風的男生。
牧霖的外表看起來像是菟絲花,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只能依附於他人,但對方卻偏偏活得格外堅強獨立,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絕對不會麻煩其他人。
是一個非常敏感自尊心很強的人。
他試著用對方的邏輯勸服:「是有些麻煩,但身為遊戲項目製作人要評估風險和收益,我認為你值得我冒險。」
牧霖怔住,抬頭看著謝安景,沒想到對方這麼說,就問:「什麼風險和收益?」
謝安景先問牧霖:「可以講講你是怎麼成為失信被執行人的麼?如果不想講也沒關係。」
牧霖面對這個問題有些窘迫,但也沒有自尊心發作說出什麼不好的話。
無論有多少種解釋,字是他自己簽的,錢是他欠下的,他要面對這件事情,解決它,不能讓這筆欠款成為一輩子的枷鎖。
他的一生不能被那兩百多萬困住。
「是這樣,我成年後父母迷上賭博,很快就輸光了家產想炒股翻身,就從貸款機構那邊借了200萬,這麼高的金額需要一個擔保人,他們就想到我,誆騙我簽下。貸款機構當時以為我父母還在做生意,家境還好,看上了利息,沒有怎麼仔細審核就同意了。」
「但後面……他們炒股失敗,欠下的錢也還不起,走了之後就都留給我還。我大學畢業工作到現在快一年,跟哥哥一起也還了幾十萬,目前還剩下一百八十多萬。」
其實真實的情況是他十八歲那年,父母以他頭疼為理由帶他去醫院看病,趁著他頭疼到想吐時將一份民間借貸的貸款擔保協議混在他的增強核磁告知書里,讓他簽字。
他當時頭疼難受得完全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看東西,也不曾防備過自己的父母,順手就簽了。
哪想虎毒都不食子,他的父母卻把親生兒子推向火坑。
那年十一假期他父母去海外旅遊,不知怎麼就迷上賭博,在海外輸光了全部家產,先想著炒股翻身,就把家中的房子抵押給銀行,上了十倍的槓桿,結果卻強行平倉全賠進去,房子和錢都沒有。
到了這一步他父母還不死心,依舊是一種賭徒的心態,想辦法讓他做擔保從民間借貸公司借了200萬。他從前家境不錯,民間借貸公司看重這點,流程上走得不那麼規範,有成年人簽字擔保就可以,所以他簽字後父母順利拿到那200萬,又拿去炒股,最後還是全賠掉。
做出這樣的事情,他父母自覺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雙雙一跳了之,他們跳時家中已經沒有任何資產,只有連本帶利兩百多萬的債務留給兩個孩子。
如果牧霖沒有擔保簽字,這筆錢他們不一定要還,但他自己在貸款合同上擔保簽字,
貸款機構拿著那份寫清楚如果不還可以不經法院判決直接申請強制執行的協議,去法院申請強制執行,他就成了失信被執行人。
他跟牧森是異卵雙胞胎,從小一起長大,父母去世時他們都只有十八歲,剛上大學沒多久。
牧霖冷靜地處理父母的後事,跟牧森說擔保協議是他一個人簽下的,跟牧森無關,他們就此斷絕兄弟關係,以後的路自己一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