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是為情所困,鬧出了大動靜,並不氣惱,反倒請他坐下喝茶。
宋銘越盤把腰間的繡春刀摘下放到一邊,撩起袍擺盤腿坐下,看著大師為自己點茶不由得感慨:ldquo一晃居然是十餘年了。那時候初見大師,就被大師灌了一嘴的苦茶。rdquo
淨悟將茶送到他手邊,捻了捻半白的鬍子道:ldquo當時侯爺也是帶人搜寺,或許這就是本寺和侯爺的緣分。rdquo
茶湯深棕,盛在白瓷小杯內,有著一種濃烈的對比。
宋銘越道謝一聲,端起茶抿了一口,依舊是十年前那直衝上頭的苦澀。
一杯茶,十年如一,可他來興雲寺卻已經是心境不同,所為之事更是大不同。
ldquo如何,可還合侯爺口味。rdquo淨悟見他眉頭微微一皺,樂呵呵地問。
ldquo不怕大師笑話,我吃不慣這苦澀的味道,可這茶卻極為符合我此時的心境,細品下倒有些奧妙。rdquo
淨悟聞言哈哈大笑:ldquo侯爺不覺得是老朽故意為難便成。天下事也好,家事私事也罷,事事總有個緣法因果,侯爺忙去吧。rdquo
此話也不知算不算點撥,宋銘越以為,若暗喻先苦後甜,那也是極好的。
他再次謝過淨悟大師,離開禪房後才下令讓錦麟衛搜查一番,並嚴厲聲明不許驚擾任何香客與僧人。
誰也沒能到的是,這一查,還真查出了幾個偽裝成香客落腳在興雲寺的宵小,見到錦麟衛自己就先嚇得腳軟暴露了。
意外的收穫被宋銘越讓人送去大理寺當人情,隨後又去大殿添了香火錢,這才往江含音所居住的客院去。
臨到地方,已經能從蜿蜒的小路看見低矮的籬笆圍欄,只要他再往前幾步,大概還能看見小姑娘投映在窗紙上的身影。到這兒,他卻生出了猶豫。
他們之間話說開了,可不代表江含音自此就樂意見他,方才在大殿就把人嚇得不清helliphellip思索著,他腳步方向一轉,按原來的路折回了。
袍擺掃過路邊不知名的野草,掀起窸窸窣窣的聲響,左搖右擺的草兒仿佛也在嘲笑他的膽怯。
宋銘越唇角亦掛著自嘲的一抹笑,他也有瞻前顧後的一天啊。
可還能如何,自己受著吧。
ldquo噫,剛才那是侯爺嗎,怎麼好像是走了?rdquo素雲到窗邊把涼了的茶水正要往草叢裡潑,就瞧見一個熟悉的背影遠去。
江含音聽見侯爺二字已然是有下意識的反應,先是一個激靈,隨後一雙杏眸就瞪著溜圓,警惕無比。
孔媽媽聞聲也站到窗邊,往外眺望,看見宋銘越的一片袍角。
那彩繡山河日月紋的袍擺,不是他還能是誰,便疑惑地喃喃:ldquo還真是侯爺,怎麼沒過來,是還不曾忙完嗎?rdquo
江含音趴在床上,眸光閃爍,忍不住去猜想helliphellip他是想來,卻又害怕自己不想見,便離開了?
如若是這樣,倒也好,彼此都能輕鬆一些。
素雲到底還是出去打探了一趟,發現錦麟衛都已經全部撤走,回到客院與江含音一說,她這才徹底鬆一口氣。
奔波半早上,用過午飯,江含音便乏了。想著歇個午覺,哪知夢裡都是宋銘越說心悅自己的時溫柔,即便醒來了,她心臟依舊還有夢中的震撼與悸動。
她雙手帖在胸口,有著一言難盡的惆悵。
宋銘越從興雲寺離開後並沒有歇著。
既然江含音表明了不願意嫁丁三郎,那他更是能放開手腳去做。
他冷著臉回到鎮撫司,當值的史嘯見到他十分詫異,詢問道:ldquo指揮使可是有什麼落下了?派人來取就是,怎麼又回來了。rdquo
南方的案子好不容易了結,宋銘越幾乎兩日沒合眼,照理他該回府歇下才對。
是個鐵打的也經不住這麼熬啊。
宋銘越斜斜掃了一眼,忽然又想起一事來。
是了,除去丁家,這還有個憨憨天天惦記著他家音娘。
如此helliphellip倒不如一塊都料理清楚吧。
ldquo史嘯。rdquo他腳步忽然一頓,腰間的繡春刀發出咣當的一聲,配著他嚴肅的表情,讓人打心底的害怕。
ldquo屬下在!rdquo
史嘯一個激靈,立刻站得筆直,一顆心更是忐忑得七上八下,回想著自己是不是哪裡犯了錯誤。
而宋銘越喊了一聲後,便那麼不緊不慢地端詳著眼前的青年。
人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史嘯的優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以史嘯如今的地位,哪怕曾經出身微寒亦足夠匹配京城大多數的高門。可惜,他有私心。
他游移的目光叫史嘯連冷汗都下來了。
沒有什麼是比等待更煎熬的事,史嘯甚至做好受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