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炳翀在缺氧中感到眩暈,他睜眼就看到她閉著的眼皮下淡藍色的血管,閉眼,靈魂就被從頭頂提起來。在這樣的狀態下人使不上力氣,床也是往裡陷的,再加上這女人力氣很大——不霸道,卻溫柔的不可抗拒。她解開他的皮帶。前戲做了這麼久,那裡毫無反應。她甚至沒露出太意外的表情,她是女巫,什麼都知道。
何炳翀四肢都被按住了,面無表情,只盯著她看。
她換用手肘壓著他的肩膀,騰出雙手捧他的臉,迫使兩人在咫尺之間四目相對。
她低語說:「把你交給我。」
交出去,交出他在這個裝模作樣的社會上取得的身份、地位、名望與金錢,交出他的自尊和自製,交出他的欲望和渴求。他渾身如過電般顫抖,被她握住手、撫摸掌心,世界在他們之間流動。
一桿偃倒許久的旗,為她升起。
他閉上眼,徹底放棄對這具身體的主動權,只覺得溫熱的香氣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泡皺了,舒適到發麻,讓人不想動彈。
「沒關係。」她剛動幾下,就覺察到不對勁,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哄孩子般說道,「可以了,想出來就出來……」
話音未落,電光划過腦海,她在同時再次吻上來,用窒息把快感推上巔峰。何炳翀呆坐許久才緩過神來,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趴在她肩頭,被指腹摩挲髮根。
他啞聲問:「你叫什麼?」
「霍眉。」她耐心地將手指一遍遍插進他的頭髮里捋動,「眉毛的眉。」
第72章 三祭江馬裕將兩手撐在席玉麟肩頭……
馬裕將兩手撐在席玉麟肩頭,結束了演講:「……總之,漱金現在不缺武生,該讓玉麟改回來才是。」
劉洪生嘆道:「只是可惜這幾年的功夫了,剛剛把習慣改過來。」
「他的身體受不得這麼高的負荷了,旦角到底是輕鬆些。昨天我們試了試,若是演色空這樣的角,他可以完全演下來!」
席玉麟本來半推半就地被他騙
到這裡,聽二人談了半天,自己也不舍起來,「我覺得師叔說得對。改行這麼多年了,再改回去談何容易......」
「很容易。」劉靖也插嘴,「忘了師父平日裡怎麼說的?你天生就是扮女人的料......哎哎哎別推我,這幾年看你才是怎麼看怎麼彆扭。再說了,你要說這五年功夫白費了,怎麼不說前五年白挨餓了?」
眾人皆笑起來。他們這批徒弟剛好趕上新時代,女子也可以入梨園唱戲了——上一輩還全都是男子,導致整個戲班就只有他一個反串的男孩兒。那會兒他發育得快,眼看著在旦角堆里越來越突兀,席芳心下令將他的米飯、饅頭全換成稀飯,一碗裡半碗都是水;有油煙的菜也必須涮乾淨再吃。劉洪生猶不忍心,說現在正是男孩吃得多的時候......席芳心倒是毫不留情,只知道他套上層層疊疊的戲服後,必須還有女兒的纖薄。
他十四歲就一百七十三公分了,後面再未長高。
席玉麟知道劉靖在側面提點什麼:他不夠高、不夠壯,之前本就是在趕鴨子上架。劉靖是好心。他於是說:「好吧。」
劉洪生吁出一口氣,「你自己的事便自己決定吧。只是不要操之過急,先休息著,不要總惦記著上台。師叔養你個三年五年,還養不起了?」
他們謝過劉洪生,一窩蜂似的將他推到後台。馬裕摸出一根針,用白酒擦拭後,在油燈上燙了燙,高聲說:「好了!現在是你重返女兒身最重要的一步——」
席玉麟平靜地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癒合多年的耳洞重新被針穿開,血珠滲出來。第一次扎耳洞的時候怎麼沒發現這種隱喻?被侵入、流出血,女性的痛楚。那會兒他還太小,不清不楚地就接受了;現在他長大了,明明白白,還是接受了。
兩片剛切開的白蘿蔔前後夾住傷口。按了一會兒,血止住了,遂用草杆堵住。
晚上霍眉回來,滿臉戾氣,張嘴就罵:「你那個師叔連熱水房都派了人值班!老子以前偷摸著洗澡從沒人管,現在不行了。他不需要洗澡?他從頭頂著他媽胎盤滿身羊水從逼里爬出來就沒洗過——」
「練功房的熱水瓶剛灌了,是滿的;你再把洗衣服的盆拿過來,蘸著擦身子吧。」席玉麟說,「就在後台,我在外面給你守著。」
洗完澡出來,她不臭臉了,美滋滋地把盆中水往外一潑。
「哎呀,你穿耳洞了。」
「我明天就上台。」
「行不行啊?」
「怎麼不行,很多簡單的角色,光唱、走台步,用不到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