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昌不露聲色的點過頭,隨即放下筷子,話鋒一轉,正色問道:「陛下的病,太醫怎麼說?」
陸公公屏退左右,才遲疑的說:「太醫的說法我並不知曉,只知道陛下已經接連半年不得安眠。」
「陛下失眠?」
陸公公搖頭:「單是睡不著就罷了,陛下近日頻繁咳血。這事瞞了所有人,就連太帝君都不知曉…」
人都以為小皇帝今日稱病只是想躲避群臣,只有劉文昌這個做姑姑的知道,她的那個外甥是真病了。這麼些年,她和皇帝和東宮互相安線布局,由暗至明,由淺至深,從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如今的麻木敷衍,這場博弈竟已歷了這麼多年。劉文昌一時失神,什麼也不說就要離開,許是坐了太久,她起身時眼前發黑,看眼前的陸公公似乎正在打轉,她稍稍定神才站穩,然後一步步向門外緩緩走去…
…
傍晚,御書房,皇帝在批閱奏摺,由於近日事多,摺子相對以往要格外的多。
「臣已按陛下吩咐,將那些話都說與元輔聽了。「陸公公一邊給朱承啟磨墨,一邊緩聲說道。
朱承啟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陸公公思忖片刻又道:「元輔如果將這事告訴太帝君…」此話一出,朱承啟牽袖的手鬆開,赤紅的硃砂在雲紋的袖口上暈染開來。
「你去收拾行李,明日朕就放你出宮。」
陸公公馬上跪下:「臣死罪。」正值寒冬,他周身竟泛出冷汗來。
「你不想離開這裡?」
「臣自幼入宮,自願生死追隨陛下,從未有過出宮的想法。」
朱承啟笑了笑:「你誤會朕了,也罷。那你就幫朕送個東西去開封。」他說著話,就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瓷瓶交到陸公公手裡,「是影子的解藥,務必兩日之內送到他手裡。」
宮中傳言,影子是帝王的暗使,和歷代帝王之間有生死契,作為暗使自然掌握了無數帝王的秘密,除此之外,影子統領手下掌管著整個天下所有的暗衛,為了約束她們,影子要用生命立契——自願喝下毒酒,一旦毒發就會氣絕而亡,而這個毒世上無解,只能每鎘一段時間服用一次解藥暫時壓製毒性。這種解藥只有帝王才有,帝王定期給影子解藥,以達到完全控制影子的目的。
陸公公在宮中這麼多年,只當這個是傳言,沒想到傳說中的影子原來真的存在。
朱承啟又提筆畫了幅畫像給他。
陸公公抬眼看過畫像上的人,更是半晌說不出
話:「這…」
畫上的人,他見過。
第133章 第133章周大人啊周大人,你到……
正月的開封乍暖還寒,城外廝殺陣陣,城內仍是張燈結彩,家家戶戶卻是大門緊閉。
到了傍晚,炮火聲越發緊密,不知誰先得了消息,說大犁的援軍遇襲,犁軍寡不敵眾,怕是撐不過兩日,開封就要破城了。
雖說鐵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平頭百姓無非是想要個太平盛世,誰要管這天下姓什麼?可這狄人卻與別族不同。
人都說北涼狄人兇狠霸道,所到之處一片狼藉,搶的搶,殺的殺。她們個個生得人高馬大,族內按照血統有著嚴格的等級劃分,其中最底層的就是被她們吞併的外族人,她們把那些瘦小的外族人叫「兩腳豬」。就連她們本族人和外族人生下的混血後代也一併受歧視,外族人以及她們的私人財產都不受北涼的律法保護,世代為奴。近年北方戰亂四起,數月前與北涼一役中,大犁更是折了不少良將,此番一旦開封淪陷,成了北涼在大犁的根據地,北涼軍隊貫通南北,整個中部以北可就全是狄人的天下了。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不少開封本地的士紳不惜花費重金也要打點關係,將一家老小運送出城,城門緊閉,她們就走暫未關閉的水路,過了午時,援軍未至,開封終究變成孤城。就在所有人拼了命都想逃出時,有人卻乘了竹筏要進城。
竹筏還沒靠岸,就有數十把**齊刷刷對著筏上的人:「什麼人?」
那人戴了面具負手而立,聽到詢問卻並不作聲,直待竹筏在岸邊停穩後才將信手將一物拋至岸上,淡淡開口:「我乃僉都御史,周弘。」
有人將那物撿起,掌燈來看,果然是金光燦燦的御史印,慌忙將它遞給領頭的官兵。領頭的瞧過官印,覺著東西不假,但見來人孤身一人,連個隨從都沒有,還戴了面具,神秘莫測。她心裡一時拿不定主意。萬一對方是真的,畢竟是京中人物,高低得罪不起,若是假冒的,扭送府衙就是,問題是她一個小小守城兵,哪裡見過什麼督察院的御史,更沒聽過什麼周弘李弘,她正要與他客套兩句:「大人舟車勞頓必定辛苦,去營中吃點喝點?待我明日一早去稟告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