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大犁北方局勢不穩,門閥士族拉幫結派,其中還有著名的司徒家,司徒家號稱親軍十萬,近年隱於山野不問世事,不屬於任何國家。
當年司徒老將軍為武帝所錯殺,老將軍死前立下遺囑,不許報仇,但司徒家對大犁總有怨氣。
地理上,司徒家和大犁中間就隔著一個矇族。
現在把持家族的是司徒少爺,傳言那少爺鐵骨錚錚,比女子還硬氣。怕只怕趙歡的餘黨,和那些個世族大家勾結起來,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而趙駒就不一樣了,她和趙歡同母異父,生性謙和,主張和平又有王者之風,得人心,這次也是她主動開的城門,和大犁講和。
張珏說的話句句在理,實際上不是她想說,而是她知道,皇帝需要有人站出來搭橋。
張珏說完之後,不斷有人跟著站出來附議,要皇帝派人出使北漠親封趙駒為矇族新王。
朱承啟稍加思索,後啟唇道:「既然矇已歸降,大犁當有大國之風。張珏。」
張珏回:「臣在。」
「朕命你接手此事,即日出使北漠,冊封趙駒為王,傳朕旨意,免她三年朝貢。」
「臣遵旨。」
張珏歸列之後,楊永清站了出來,她手持笏牌躬身道:「老臣也有一事要奏。」
楊思煥見狀面色難免一變,但她很快就克制住了。如果不出意外,楊永清馬上應該就會推舉她為岷王侍講。
不過這也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因為在她看來,這件事不足以拿到朝堂上來提。
卻聽楊永清慢慢道:「雖值國喪,但後宮至今無所出,先帝必然也不希望如此。選納側君之事,宜早不宜遲,今日首輔不在,臣代表內閣,懇請陛下選納側君,以振國本。」
像商量好了似的,在場的內閣其餘四位閣老紛紛出列跪下來,齊刷刷叩首。
「請陛下選納側君,早延國祚。」
內閣內部斗歸斗,對外總是團結一致的。
見這陣仗,朱承啟目光抖了抖,他已經二十五了,後宮至今無所出,內閣早有奏書呈上,說得就是納君的事。
朱承啟不作回復,她們就只好當庭直言。
該來的總會來的,朱承啟平靜地說:「眾卿所言極是,這事就交給禮部楊侍郎督辦。」
楊思煥躬身一揖:「臣遵命。」
幾個閣老這幾日難得聚在一起達成一致,商量了一籮筐說辭來說服朱承啟選納側君,誰能想到這麼一兩句話就談攏了。
幾個人稍稍對視了一下,楊永清再次將頭叩在地上:「臣還有一事要奏,是以臣個人的名義,妄以太師之名,臣請陛下為岷王殿下封藩。」
朱承啟沉默不語,面無表情地看著底下的人,大殿之中一片死寂。
良久,朱承啟才道:「朕知愛卿用心良苦,但岷王尚在年幼,待她元服之後再議。」頓了頓又說:「說起岷王,朕也有一事想說。朕有意為她擇一侍講學士,眾卿可有舉薦的人選?」
「這......」
這話引起不小的波動,一般侍講大臣是為東宮和皇帝服務的,很少有聽說給尋常親王找侍講的。
而且翰林院本來就有侍講學士,皇帝卻要另外挑人,還在朝堂上專門提了這事。
「陛下三思,此事不合常理。」說話者仍是楊永清,「縱觀歷朝,鮮有侍講專門為宗王講學的,如此豈不是有亂綱常?」
好不容易擰成一股繩的內閣,在這件事上又散了開來,陸太傅聽了楊永清的話,她說:「陛下,臣以為此舉無傷大雅,陛下與岷王姐友妹恭,況岷王殿下年幼,請位侍講事奉也未嘗不可。」至此一頓,目光從楊永清臉上掠過之後復道:「要論才學,臣這裡倒有幾個人選。」
陸太傅說著話,就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看得出來,她早有準備。內侍很自覺地下去取了轉遞給朱承啟。
紙條上寫了三個人的名字,朱承啟看過之後一笑,居然當眾念了出來:「劉建,張珏,楊思煥。」
陸太傅特地用紙條遞上去,就是不想公開名單,誰知皇帝當眾就給念了。他是故意的。
陸太傅心頭一緊,聽朱承啟道:「上師,你覺得呢?」
上師是對楊太師的尊稱,朱承啟極少這樣喚她,每一次這樣都有別樣的意味在裡頭。
楊思煥手心沁出汗來,至此她已經看不透皇帝與閣老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了。她甚至懷疑她們這些人是不是彼此能用心聲對話,不然怎麼只有她看不懂?
「既然陛下心意已決,老臣也不好再說什麼。」楊永清無奈地嘆了口氣,垂頭道:「依臣看來,劉大人堪當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