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攏袖復道:「你不說話倒罷,差點把你給忘了。
相婦教女本是你做男人的職責,你家妻主如此作惡多端,尋根究底是你相婦無方,你也該打。」
一言不合馬上就招呼:「來人。」
「屬下在。」
「將這二人一併拉下去,杖刑伺候。」縣丞說這話時,縣丞眼睛盯著看的卻是楊思煥。
說杖刑,卻不明說打多少下,分明就不是真的想打,而是說給別人聽的。
別人沒發覺,楊思煥心思轉了幾轉,仿佛領會到其中的意思。
抬眸與她的童養夫交換了眼神,向前一步躬身道:「大人且慢,學生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兩位大人相視不語,片刻後知縣坐在凳子上,才道:「楊生有什麼想法,不妨說來聽聽。」
第23章 最好能娶一位知書達理的官……
楊思煥拱手道:「她們二人行止惡劣,觸眾人之怒,學生對此亦是深惡痛絕。」
她頓了頓又道:「大人今日為吾等撐腰,依律杖責她們本是無可厚非。只是學生與她總歸是鄉里,平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
縣丞扯了扯嘴角,道:「如此說來,你反倒要替她們求情了?」
話音剛落,村民當中有人忿忿不平:「思煥,你家世景走運沒被咬到,有人卻是倒了霉的。」
「大人,您要替草民做主啊,您看那瘟狗把我咬得。」
說話者正是被狗咬了的倒霉蛋,當下正叩頭,訴說劉員外的種種不是,褲子被狗子扯得稀爛,橫豎也要討個公道,這會兒連說帶哭,甚是悽慘。
劉大貴依舊撅了屁股跪在那裡,聞言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縣丞挑眉:「楊生,你也瞧見了,受害者可不止你一戶。」
楊思煥穩聲應道:「回大人,她蓄意縱狗差點咬了學生的家人,學生縱是忠厚無用,也不會輕易容她們逍遙去。只是想到這被狗咬,正是農忙時節,田裡的農活便無人代勞…」
這時村長李仁德道:「這好說,叫劉大貴替他幹了就是。」
「哦?」縣丞若有所思的說道,「明日我也放狗咬你一口,為贖罪而替你鋤兩天地,你意下如何?」
「這.......」李仁德愕然,思忖再三才試著說道:「湯藥費、誤工費自然也要賠的,只是思煥說得也沒錯,與其打得她們動彈不得,不如罰她們幹活去,大人覺得是否可行?」
知縣沉聲道:「本官無意多管閒事,左右都交與你了。」
楊思煥默默觀望著,心中不由感慨兩位大人思慮之周全。
而這滿口官腔,一旁做田挑糞的哪裡懂?皆是聽得雲裡霧裡的,圍觀群眾漸覺無趣,紛紛散了去。
期間楊思煥竊竊瞄了眼周世景,想看看他的反應,見他也正看著自己,她便下意識將目光緩緩飄蕩開去,裝作環顧四周的樣子。
村長與知縣話說到一半,知縣話鋒一轉,向楊思煥道:「時候不早了,楊生,引本官去你家看看。」
楊思煥怔了怔,才道:「是,大人。」
村長作陪,知縣與縣丞走在前頭,楊思煥與周世景緊隨其後。
人都走了,留下抬轎的伙婦與兩名衙役,衙役看著仍是跪地不起的劉大貴夫婦,其中一個衙役問另一個:「還打不打了?」
「呃...大人好像沒說。」
「是嗎?我記得大人明明說過『杖刑伺候』。」
「啊呀,算了,要不隨便來個三五下對付對付得了。」
「我看行!」
........
楊家,院子裡。
劉氏在家實在不放心,生怕兩個孩子惹了禍事。
正要出去看看,一出門就遇見村長李仁德,見同行的人中有一身著官服的,旋即激動起來。
「大人恕罪,孩子不懂事,千錯萬錯都是民夫的錯...」
曹大人先是一愣,繼而又道:「楊家爹,快快請起。」
周世景上前將劉氏扶起,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
劉氏聽罷,登時喜逐顏開,千恩萬謝就要將一行人迎進堂屋招待。
曹大人抬腳進了院子,環顧一番才溫言道:「放眼整個徽州府,人才濟濟,千百名考生爭兩個貢生之名,想也料見多難了。」
頓了頓又伸出兩根手指,眯起眼睛復嘆道:「天佑我山河縣,兩名貢生都出自本縣,本官身為一縣之長,臉上也光彩,只是......」
言止於此,她便不再說下去,目光落在破敗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