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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思煥忙作揖:「學生見過師爹。」

孫氏應了一聲,神情有些複雜,道:「來找先生?她在書房,我領你去。」

楊思煥說了聲:「有勞師爹。」就跟著他進屋去,一進門看到梨木躺椅上臥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頭戴東坡巾,作一副老儒生打扮,這便是楊思煥的老師趙先生。

趙先生也曾是楊思煥母親的老師,和柳先生不一樣,她是二甲進士出身,還被選為庶吉士在翰林院做過事,只不過沒幹多久就致仕回鄉了。

老太太脾氣怪得很,在她面前楊思煥有些緊張,加上先前欠的錢一直沒還上,就更是直不起腰,好在她今天有錢了,便朗聲見禮:「學生拜見老師。」

聞言,先生像臥佛一般側躺過來,眯著眼睛突然發問:「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

楊思煥當即反應過來這是《中庸》里的片段,記得昨天下午看過,偏偏沒背過,只記得前面那句,後面那句怎麼都想不起來。

看她臉紅著低頭思索,夫子沉臉坐起來,拍著扶手道:「這都對不上來,你還指望考什麼?」

楊思煥真是冤枉,所有看過的她基本都記得,這句的上句她也記得,幾乎脫口而出道:「語出…語出《中庸》,上…上句是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就是死活想不出下一句。

趙夫子才不管上一句,她就問:「還有一個月就要院試,我問你,萬一就考到這句你怎麼辦?」說完嘆道:「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唉……這樣如何能考上秀才?看來你只能等下一個鄉試年了,去吧。」

先生說罷直搖頭,看她的眼神失望透頂,聽到「去吧」二字,楊思煥不由自主地低頭往外走,走了兩步才回過神來,轉頭道:「老師,我是來送學費的。」

這時師爹孫氏提了茶壺進來,邊給先生續茶邊說:「孩子能背出上半句說明只是一時忘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再磨磨就中了也未可知。」轉而柔聲向楊思煥道:「夫子慣來如此,言語苛刻了些,好提醒你不要大意,沒有別的意思。」

說著取過她手裡的銅錢,說:「欠多少就還多少,我看這裡多了不少吧?」

孫氏是原是大家大戶的庶子,自小就跟身邊的男人們學了不少排場話,他說這話意思其實是反著的,應該理解為:「這麼點怕是不夠還吧?」

楊思煥回:「一共850文,欠640文,多了的就當以後的學費,先生說得對,這回我要是考不上,還得接著讀,先擱您這裡吧。」

「唉,巴望你一次就中,到時候別忘了來取多的錢。」

「借師爹吉言。」楊思煥抬袖揖道,說完就退出去了。

楊思煥進學舍坐在靠邊的位置,想著方才趙夫子的話,話雖刻薄,也不是沒有道理,明年就是鄉試年,三年一逢,錯過再等三年,想起家裡空空的米缸,這回是賣雞,下一次該賣什麼才能交學費?

三年,家裡的兩個男人是等不起的。

她並不是光嘆氣,很快就直起身子端坐起來誦讀桌上的書,別的暫時都不想了。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她將這段大聲讀了三遍,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

門外的趙夫子就聽她讀了三遍,學舍里其他學生不少是懨懨的,或是搖頭晃腦動作誇張,聲音參差不齊,只有楊思煥的聲音最大,表情也很凝重,看起來是真的是在用心記。

老太太不由地揚起嘴角,待進門時當即板起臉,肅然坐在几案前。學生們立馬安靜下來,聽她道:「『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語出《孟子》)以此為題作文,天黑前交給我。」

此話一出,底下唏噓一片,楊思煥隱約聽見身後有個聲音道:「啥?什麼有道無道?這叫老子咋寫?」

楊思煥將毛筆抵在唇下,這題出於《孟子》,她也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寫出點什麼。

第5章 尚可

這句話理解起來不難:天下有道時,就要以這道義來完備自身,天下無道時,就以生命尋求道義。絕不為了苟活而遷就『道』或犧牲『道』。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乾巴巴的毫無趣味可言。

難的是作文章,而且是八股文。

楊思煥記得吳敬梓曾諷刺過八股文,說能作好這鬼玩意的,隨你寫什麼東西,詩也好、賦也罷,都是『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

很有畫面感,她當時莫名覺得好笑,而今記起卻想哭。

學舍多數人都在抓耳撓腮,只有少數人提筆在寫,也是愁眉不展的寫寫停停。楊思煥摸著空空的肚子,提筆輕嘆一聲,思忖再三才提筆寫下題目—《慎獨》,她打算從這裡破題,寫一步算一步。

「聖人謹守義理,弗以區區乃廢行藏」前半句對應「慎」字,後半句對「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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