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放不下啟東這個孫子。」
所有人都這麼說，可田香不信。
田香垂眸，想起昨天晚上胡紅蓮跟她說的那些話。
「黃老頭他小兒子不是頂了他哥去機械廠上班了麼，不殘不傻的，又不是找不著，幹嘛要娶自己嫂子啊？」
田香搖頭，她不知道，也覺得這一點有問題。
黃洪雲對外的理由是不允許孫子流落在外，可嚴小麥要嫁的人也是紅五街這邊的，又不遠，孫子就在眼皮子底下，能見能看，沒理由死纏著不放。
胡紅蓮：「他家又不是單傳，小兒子也能結婚啊，想要孫子，再生不就是了！非得要相互折磨？依我看，黃家父子倆要麼腦子有問題，認死理，一根筋，要麼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放大兒媳婦外嫁。」
不敢放大兒媳婦外嫁？
田香不太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胡紅蓮就給了女兒一張豆腐票，「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空著手過去，人家咋會理你呢？送點兒東西，要是人家收了，你想問什麼儘管問，要是她閉口不談，東西就不會接，你只管帶著回，媽晚上用白菜燉了給你吃……」
所以，嚴小麥這是不願意說。
是不想，還是不敢？
田香：「你放在枕頭下面的刀是防黃文標的吧？他過來騷擾過你？」
剛剛幫著收拾東西的時候，田香無意中看見了。
黃文標小流氓人設，做出這種事情來不奇怪。
嚴小麥緊捏雙手，「其實志強就住在旁邊的屋子，只是他有時候會上夜班……」
第40章 來日方長
杜志強，跟嚴小麥看對眼的那個紡織廠裝卸工。
原來那人並沒有放任母子倆住在這個爛房子裡，在旁邊搭了個窩棚。
可紡織廠的工作是三班倒，他沒辦法日日夜夜守著。
田香：「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們仨這樣，早晚出事。不是你出事，就是他跟黃文標出事，又或許，你兒子也會受到波及。你有想過這些的吧？」
嚴小麥含淚點頭，「我跟他說過讓他不要管我了，他非得……」
自黃洪雲在杜家院子割腕之後，嚴小麥就知道自己若想嫁他人，難了。
田香：「他能為你做成這樣，就是認定了，你怎麼忍心把人家拒絕。」
嚴小麥掩面哭泣，「能怎麼？我也不想耽誤他啊！」
旁邊，黃啟東見母親哭了，嘴裡包著的糖都不甜了，先是有些懵，之後也慢慢紅了眼眶。
田香：「你不耽誤，只要回應他對你的感情就可以了。」
嚴小麥越來越無助，「田幹事，我被黃家纏著，沒辦法啊！」
她結過婚，沒工作又帶著孩子，能有個男人看得上，已經很知足了。
田香：「法治社會，總是有辦法能制住他的。」
嚴小麥：「可是，我……」
後面的話不願意說了，只是掩面抹淚。
田香循序善誘，「黃洪雲就是一個靠兒子養活的小老頭，有什麼可怕的？
黃文標，沒進廠之前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小流氓，你不願意嫁他是正確的。
杜志強那人，雖然還沒有見過，但他既然願意在外面搭棚子守著你，不難看出這人正直、有擔當、有決心，是個可以託付的人。
所以，別這麼拖著了，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我幫你，蔣主席幫你，我們機械廠，都幫你。
等解決了這件事，你跟杜志強結婚，有房子住，有溫暖的被窩，還有聽話懂事的孩子，這輩子也圓滿了。」
聽到最後那段話，嚴小麥愣了愣，之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田香：「？？？」
怎麼突然就笑場了呢？
她明明說得很好啊，沉浸其中，差一點將自己都給誘惑了。
嚴小麥深吸了一口氣將淚收了，邊擦臉邊對田香說：「田幹事，謝謝你今天幫了我，也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沒有隱瞞什麼，你也別在這上面耗費力氣了。
若是真想幫我，看看能不能給我和啟東分個房子吧，廠里的集體宿舍都行，好歹比這兒安全。」
這下田香要笑了，「這事怕是比你嫁給杜志強還要難呢。」
廠里的宿舍，只能分給本廠員工啊。
嚴小麥哈哈哈，「是我異想天開了。不過還是得謝謝你田幹事，以前不少人過來找過我，有安慰的，有想辦法的，你是第一個為我規劃未來的。雖然達不到，但我也很開心。」
趕情你剛剛的笑是因為覺得我說了大話啊！
田香嘆息，起身將飯盒裡的豆腐挪到角落的瓷盆里。
「拿著吧，苦誰都不能苦了孩子。」
田香騎著車子走了。
一路回廠，她心情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