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半晌緩過神來，行禮：「受教了。」
李康後退一步擺手：「不敢不敢，周少爺若再多待兩日也會想明白的。」
周成搖頭：「不一樣，往後叫我周二就成，以後我是巡邏隊的普通一員，還得你這個隊長多關照。」
李康颯爽一笑：「成。」
院落西廂里，早起被秦寧提溜走運動回來的秦盼曉僵著兩條腿一步一挪進門。
「小姐慢些。」
「我扶著您。」
兩個丫鬟上來一陣心疼。
隔壁屋子裡的於蓉聽到動靜問羅媽媽：「怎麼回事？」
羅媽媽回道：「是二小姐習武回來了，應是頭一回身子吃不消。」
於蓉蹙了下眉，卻沒多說什麼，這麼些日子足夠她看清如今怎麼回事，昨日又從周家小子那裡知道了城中的情形，二丫頭願意練武沒錯。
只是想著侯府種種，她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老夫人去世她固然也傷心，這些年她們婆媳之間不是沒有摩擦，但人沒了，想到的自然只有對方的好。
至少在她和林氏之間老夫人多是站她為她說話。
傷心之外她更多是氣憤。
她這一走，倒是讓林氏那個賤人猖狂起來了。
羅媽媽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看她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到她身邊輕聲勸道：「太太莫氣，您想想，咱們若真留在府里，老太太沒了，老爺還不是說抬舉林氏就抬舉林氏，而且聽周少爺話里的意思，如今城中各家門戶緊閉，老爺哪裡還會怕外頭如何議論。」
於蓉臉色難看，她知道羅媽媽說的是事實，秦恆真敢這麼幹。
羅媽媽道：「到時大小姐和二少爺都不在城裡，便是想顧也顧不上，大少爺雖孝順，可林氏到底是他親娘，他夾在其中總會為難。」
「有些話我知道不好聽，但不能不說。」她豁出去一般道，「侯府如今全靠大少爺支撐，您也知道下人都是見風使舵的，知曉林氏是大少爺的親娘，只怕巴著去燒熱灶都來不及，您留在府里估摸多吃口飯都得看林氏臉色。」
於蓉臉色更難看了：「宏哥兒孝順，他不會不管。」
然而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沒底氣。
羅媽媽：「太太，大少爺如今得六皇子器重，已經不同往日，何況周少爺說了大少爺如今忙得根本顧不上回府，他便是再念著您，您見不到人又能如何，而且大少爺再偏著您也沒法去責問林氏，那是他親娘。」
她頓了下，道：「就像二少爺不管怎麼樣也沒不管您，咱們如今只是住的逼仄了些，吃的用的都不缺，可莊子就這麼大，二少爺自己住的也不大，而且二少爺不是說了嗎，等修完牆還要建房，到時候肯定會給您留出一個院子。」
於蓉紅了眼睛，捂著胸口：「我為了他拖著沒來見寧哥兒，結果他竟連找都不來找我，秦恆不來我不在意，換成我也不會去找他，宏哥兒竟完全沒想起來找我，這些年我哪裡對他不好……實在叫人寒心。」
連周二都能為了個外人趕來，宏哥兒卻好似當她已經沒了一般。
羅媽媽沒有說話，以往她還會幫大少爺分辨幾句，如今她也說不出口了，大少爺確實叫人寒心。
按周少爺說的，大少爺頭一天就成了異人，卻絲毫沒想著來楊莊接夫人，那時夜裡還是安全的，別說城門不能開，憑大少爺跟六皇子的關係，便是不能自己來，派一隊人夜裡悄悄從城門上吊下去總可以吧，楊莊又不遠。
可他沒有。
這態度已經很明顯。
羅媽媽嘆氣：「太太，咱們往前看，不管怎麼說，眼下您身邊有大小姐有二少爺，二小姐也是個孝順的，咱們在這整日還沒有雜事紛擾，日子可比從前在侯府還清閒，何況二少爺是個有大本事的，咱們安安分分待著，往後享福的日子還多著呢。」
於蓉瞧她：「說吧，是誰叫你來勸我的，寧哥兒？」她自己先搖頭，不是他，她這些日子也看出來了，這個兒子對她只有面子情，根本不願意跟她多說一句，她自然是難過的，但當初是她先放棄的他，這是她該受的果。
「是怡兒吧。」
羅媽媽一笑：「就知道瞞不過您，大小姐也是怕您聽了城裡的消息心裡不舒服，才叫我多勸一勸。」
於蓉苦笑，怡兒除了擔心她難過，恐怕還有一層，怕她會做出什麼叫寧哥兒厭煩的事來。
「你放心，我難受過就罷了，如今能活著還有吃有喝已經是大幸，哪裡有功夫去想旁的亂七八糟。」
她這幾日看多了那些來投奔的流民，心裡的不忿早沒了。
羅媽媽鬆了口氣：「您這樣想就對了，我聽周少爺和大小姐話里的意思，城裡遲早會亂起來，到時候指不定侯府還得反過來來求二少爺呢，她林氏風光不了幾日。」
「但願如此。」於蓉被傷透了心，對侯府興致缺缺，轉而操心起娘家，「也不知大哥和嫂子眼下怎麼樣了，早知道當初就該相信寧哥兒的預言。」
羅媽媽只能勸解。
她也操心家人，但大小姐當初能連她們這些下人一起帶走已經是幸運，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大小姐能記得承諾，將來進城接表小姐時會幫他們找一找家人，哪怕……至少有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