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師尊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從高高在上的宗門,到如今聲名狼藉的瘋子,他依舊坐在高位上,好像從來就沒有真正跌下來過。
眼前驀然一亮。
烏景元下意識抬眸望去,就見一盞點燃的明燈,在師尊的掌心處,慢慢升起。
緊接著,無數盞明燈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升起,如同一顆顆流星,很快就照亮了整片天際。
上回看見這麼多明燈,似乎還是在和師尊結契的美夢裡。
他年少時就曾經這麼幻想過。
有朝一日,我愛慕已久的師尊,會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御劍下峰,在眾目睽睽之下,落在宗門最高的玉台上,朗聲宣布和座下愛徒的婚事。
而自己就會在萬眾矚目之下,昂首挺胸,一步步走向高台。
握著師尊的手,深情對望。
「景元,生辰快樂。」
「許個願望罷。」
烏景元仰頭望著蒼穹,唇角划過一抹嘲弄的笑:「許願有用麼?諸天神明聽得見麼?就算聽見了又能如何?我這輩子還有選擇自由的權利麼?」
他低下頭,遠遠的,用挑釁的目光望著師尊。
「你有。」
蒼溪行轉頭望向了他,素日常穿的鑲金邊法衣,在夜色下獵獵作響,仿佛孤城上高懸的旗幟。
明明就近在咫尺,烏景元卻突然有一種他再也抓不住師尊的錯覺。
忽明忽昧的燈火落在師尊身上,像是墳頭祭奠亡靈的點點篝火。
烏景元心尖驀然一顫,鬼使神差地走近了師尊。
師尊卻在此刻,握住了他的手腕,緩緩摩挲著腕上的枷鎖。
咔嚓一聲。枷鎖被解開了。
不等烏景元反應過來,師尊冰涼得幾乎沒一點溫度的唇,就突然吻了上來。
溫柔卻又強悍地撬開了他的唇齒,伴隨著一團火焰般的熱流從喉嚨滑進了食道。
烏景元突然聽見身上的骨骼發出咔巴咔巴的聲響,又酸又疼,讓他不由自主矮下了身軀。
可緊接著,一雙鐵掌緊緊握住了他的雙臂,更讓人難以承受的熱流,伴隨著大量靈力,一股腦地衝進了他的身體。
烏景元疼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只覺得身體像是腫脹的氣球,快要爆炸了。
不消片刻,就已經來到了臨界點。
「放……開……我!」
烏景元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這句話的。
可師尊不僅不放開他,反而趁勝追擊,將更兇悍的一股靈力,推送至了他的氣海。
伴隨著轟隆轟隆的巨響,從氣海中爆發。
塵封多年的修為,竟剎那間就解開了!
烏景元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無比輕盈當熟悉的感覺和力量重新回來時,他竟懷疑這只是一場夢!
可當他蓄力之下,掌心突然噴出漆黑的火焰時,才知曉——這不是夢!封印終於解除了!
這毫無疑問是最好的禮物!
可烏景元不會感激蒼溪行的!
因為就是蒼溪行三年前親手將他封印,還囚困他到如今!
如此血海深仇,焉能不報?
可就在烏景元想趁機痛下殺手時,突然面頰上感受到了溫熱的濕意。
他愣了愣,慢慢將師尊推開。
就看見師尊俊美的臉上,不知何時又沾滿了淚水。
哭得是那樣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你……又在哭什麼?」
「……」蒼溪行只是搖搖頭,又問他,「告訴師尊,你的願望。」
願望麼,當然是要你死咯。
可這句話在烏景元的嘴裡反覆咀嚼了很多次,終究還是咽回去了。
「說了有什麼用。」
蒼溪行突然變得非常執拗:「你說了就有用!」
…………
大約沉默了一刻鐘,烏景元才緩緩開口:「我想離開你,去一個永遠都沒有你的地方。」
「……還有呢?」
還有?
當自己是許願池的王八呢?
烏景元嘲諷道:「你連這一個都做不到罷。」
他沒有再許願了,真心覺得許願不如拳頭有用。他想要的自由,還是要靠拳頭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