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蘇逸回答,朱崇煙見狀,恭敬作揖:「見過裕王殿下。」
剩下三名學子皆是目瞪口呆。
他們就算猜,大約也是猜得到對面是誰。謝明眴一身暗紫色錦袍, 同史元容, 孟澤翔這般高官言談舉止間徐而不迫,泰然自若, 言談之中不自顯尊而人敬之,又是這等風姿氣度,想來定是那位京城中謠言眾多的與裕王殿下。
只是如今一見, 倒也不如謠言傳聞中那般不近人情,現在看來,甚至多了些溫文爾雅的風度。
他們緊隨其後,參見裕王。
史元容捏著茶杯的手狠了狠勁兒,表情卻始終不變。不知是因為被忽略,還是謝明眴剛剛詢問蘇逸那句話。
眾目睽睽之下,太過親近不好,兩人並未有觸碰。
蘇逸瞪他一眼,又怕他吃醋,下意識往遠離朱崇煙的方向站了站,又輕聲。
這話是對謝明眴說的。
他道:「回去再跟你說。」
謝明眴早知是如此回答,悶聲一笑,卻仍舊離他不遠,倚著圍欄看戲。
一群人皆是仔細聽著這邊的動靜,心中暗自思忖。
這蘇逸,竟然敢對殿下這樣說話,只是不知是什麼關係,殿下竟也由著他胡來。
亭中詭異的安靜片刻,才終於有人回憶起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
蘇逸先行開口,向史元容行了禮,接著便是斷斷續續的「拜見座師大人」。
史元容視線從蘇逸身上收回,哈哈一笑,打破這份無言的尷尬:「諸位不必多禮。你們皆是今科五經魁首,從千軍萬馬中脫穎而出實屬不易。」
緊接著又問了不少問題,本以為這關就這樣過去,卻不曾想史元容轉了個話風:「但若以登龍門便棄本心難自省,豈不繆哉?諸位,凡觀歷代名臣,不朽者皆在登科及第後...」
這便是提點他們,此後定要為國為民,嚴以律己。
謝明眴聞言,眼睛輕輕眯起。
蘇逸餘光瞥見,就猜到他又在算計什麼。
等到史元容終於說完,一口飲盡茶盞中的茶水,便有隨侍表情凝重,急匆而來,彎腰俯身低聲說了些什麼。
史元容表情一變,瞬間有些坐立不安,目光時不時投向謝明眴。
他是講不下去了,於是焦急道:「總之,謹記《易》云:『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需以天下為己任,方能不負聖賢書。」
「學生謹記閣老教誨。」
談話結束,史元容向謝明眴拜別,便先行離開,孟澤翔見狀,自覺自己留下也無甚意思,還得看裕王的臉色行事,於是也找理由跑了。只留下謝明眴和一眾學子。
朱崇煙有些氣餒,本想著今日能好好和蘇逸聊一聊,可是在馬車那番談話便僵滯無比,更不要提自己找的許多話題,都被對方簡單帶過。而現如今,裕王殿下又站在自己對面,更是再難尋到和蘇逸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謝明眴不是傻子,看得出來朱崇煙那小心思。
他心中醋意更盛,卻絲毫並不外露,仍舊是那副溫潤樣子,三言兩語就把那四人打發了去,蘇逸擰眉,有些無奈,看著朱崇煙表情由失落,轉換成僵滯,最後又到苦澀,作揖轉身離開,還是於心不忍,叫住他:「朱兄,我們來日有閒再敘。」
再轉身時,又見謝明眴肉眼可見的不高興。
「你說的過分了。」
蘇逸那雙黑潤潤的眸子盯著他瞧:「別對人家有這麼大的敵意。朱崇煙是個明事理的,為人正直清廉,不繞彎子,常言天下蒼生,又深知為官之道在於為民,再觀其器,猶渾金璞玉,人品淳樸,你三番五次下他的面子,對他以後的仕途也不好。」
「這麼關心他?」
謝明眴倒像什麼捻酸吃醋的妻妾,話里話外都是對蘇逸的譴責。蘇逸無奈,輕牽過他的手,和他五指緊扣。
掌心的溫度觸電般似的傳遞,謝明眴皺眉:「怎麼這麼涼?」
蘇逸悶笑,又握緊了一點:「是麼?我沒覺得。不是都一樣?」
謝明眴哦了一聲,又輕輕俯身,和他平視:「蘇逸,現在有點想親你。」
蘇逸愣住:「這麼突然?」但還是聽話的親了一下,便迅速離開。
「鬼鬼祟祟的,和我的感情有這麼見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