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章大人就不必擔心朕會受寒了。」
唐瓔睇了他一眼。
「慣聞陛下博文多識,智周萬物。臣有些好奇,您啟蒙初期學會的第一個詞,莫非是『得寸進尺』?」
話雖如此,卻並未伸手推開他。
唐瓔明白,但凡她有這方面的意思,黎靖北寧肯挨凍也會避到一邊去。
轎內燒著炭盆,火光下的男女肩並著肩,共同被溫厚的大氅包裹著。氅衣不夠長,黎靖北便將之繞成了環形,人也跟著蹲去了唐瓔的對面。
如此一來,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短,毫釐之間,呼吸可聞。
唐瓔乾咳一聲,忽然覺得有些緊張,視線再次挪向轎頂的方向。
其實……
諸如此類親密的瞬間,昔日在青州府時,她和黎靖北也是有過的。
利芳過世後,她整日茶飯不思,夜不成寐。昏昏噩噩間,黎靖北似也抱過她幾次,偶爾還會用寬大的手掌輕輕拍打她的背,以示安撫。
彼時的她太過悲痛,對此並未產生任何異樣的感覺。
而此時,男性的氣息不斷靠近,濕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脖頸,帶著幽蘭的清香。
明眸皓齒,仙姿玉容,一雙狐眸長得甚是勾人,唇角偏還噙著一絲蠱惑的笑。
一時間,唐瓔只覺得心跳如擂。
她欲掙開,黎靖北卻按住了她的手,嗓音透著異常的沙啞——
「別動,若是凍壞了身子,朕的奏摺誰來批?」
唐瓔一怔,忽而想到都察院那成堆的奏摺,果然不再動作。
目光一轉,又落在黎靖北搭於她腰側的手上,眸色微凝。
他的手雖然環著她,卻並未碰觸到她的軀體。看似君子作風,然而那環繞的曲線和弧度卻極其曖昧,似有意將她擁攬入懷。
男子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勻稱,手掌寬大有力,除指腹的幾個老繭外,細膩程度幾乎與女人無異。
倘若這雙手真搭在她的腰肢上……
唐瓔呼吸一滯,猛然想起黎靖北在梅幽堂扶她起身時的觸感,忽覺胸口一麻,耳廓泛起微微的燥熱。
她側過頭,急忙甩開腦中雜念,抿唇望向轎簾的方向。
「……陛下相信舒太妃?」
答案昭然若揭——
「是。」
黎靖北之所以於除夕這日將她帶去梅幽堂,還答應舒太妃留下來用膳,其目的只有一個——
他想讓他知道,他信得過舒太妃一家。
黎珀的為人唐瓔並不清楚,然而在見完舒太妃之後,她卻覺得此人真誠隨和,果敢直率,亦心懷天下,否則也不會一手建立起千秋閣。
聽周皓卿說,千秋閣建立之初只是一個救世濟民的俠義組織,而鑌鐵也非他們最早使用的武器。
如此看來,只怕經年過去,內部勢力更迭,閣中大權一早就易了主。
須臾,黎靖北肯定了她的猜測,「舒太妃與朕的母后乃生死之交,朕信她,也信皇叔,而且......」
他望著炭盆中的烈火,狐眸幽深莫測——
「娘娘被貶去錦州時,皇爺爺過世尚未滿三年。在此之前,父皇雖已登極,戍邊的宣平親王卻依舊虎視眈眈。局勢未穩,娘娘不欲讓皇叔攪入其中,便假意在郡王府鬧了那出荒唐,給了父皇打壓的機會,也順勢讓皇叔淡出了眾人的視野。」
唐瓔了悟般點
點頭,「娘娘此行,說是被貶,實則躲禍。」
如此說來,若舒太妃一早就被人盯上了,那麼他們之前在梅幽堂的一番小聚,或許也有人在暗中監視著。難怪黎舒二人方才的談話那般隱晦,未曾涉及政事,只聊些家常。
大氅的包裹下,身體很快回暖。
唐瓔將腦袋微微側開了一些,忽又想起一事——
兩年前的小年夜,她去照磨所調取卷宗,路徑都察院的竹林時,曾無意間聽到了曹、姚師生的談話。
根據曹佑的調查,去蒔秋樓刺殺黎靖北的小廝是黎珀派過去的,他問姚半雪怎麼看。姚半雪則回答說是黎珀的「反向障眼法」。
唐瓔曾就「反向障眼法」的意思當面詢問過姚半雪,卻並未得到滿意的答覆。倘若黎珀當真毫無野心,那麼「反向」一詞似乎也有了另外的解釋……
「兩年前,郡王殿下曾派人在蒔秋樓行刺陛下,那人失誤後,卻在現場留下了一柄印有千秋閣圖騰的匕首,而今想來,其目的恐怕並非『刺殺』,而是在警示陛下——千秋閣已經被控制了。」
值得注意的是,那小廝一開始捅刺的方向就是黎靖北的左肩,刻意避開了致命位置。
「殿下此舉,恐是在替他母妃求救。」
畢竟千秋閣是由舒太妃一手創立的,組織若是受人所制,她的處境也相當危險。=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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