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你回京。」
他想要考取功名,帶母親和妹妹脫離苦海!!
然而,志向雖已立下,錢財卻成了問題。
他的手早已不適合作畫——
斷腕之人不僅拿不動長槍,便是連字都寫不好,可謂文不成武不就。
他物慾不高,在外漂泊的那些年,勉強做些雜活倒也能維持生計。然建安城開銷大,衣食住行、拜師打點樣樣要錢,他不欲向裴府討要,便只能如乞丐般宿去了草廟。
恰在這時,維揚舊居的友人捎來了一件包袱,說是他曾經的故交轉寄過去的。
故交?
他眉心一顫,似是想到了什麼。
猛然抖開包袱,一捆捆羅列齊整的捲軸躍然眼前。僅從墨香推斷,他便知曉這是他曾經贈予心上人的畫作。
「玉石」先生名號尚在,畫作依舊價值千金。如此,倒是湊足了拜師的束脩。
可很快,他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贈予她的畫作不下百幅,可眼下收到的卻只有寥寥三十餘幅。饒是寄來的這些已足以解決他的燃眉之急,可思及那缺少的七十餘幅,眉宇間不由划過一抹寂然。
其實他隱約也猜到了,那些沒能寄給他的畫作皆為她的丹青小像。阿瓔秉性清正,不欺暗室,以她的習性,嫁人後應當已經悉數銷毀了。
世人皆言「玉石一筆,價值千金」。
可她燒掉的又何止千金墨寶,那是他年少時的心意。
展開昔年舊作,往日的一幕幕在腦中浮現。
父親,你看,我為她臨了那麼多丹青,也聽了你的話,將自己活成了一個沒臉沒皮的登徒子,卻終敵不過蘭因絮果,一枕槐安。
我到底還是走了您的老路……
此後,他放下一切雜念,通宵達旦,臨池學書,終於廣安元年考取功名。
高中狀元後,他即封翰林院修撰,半年後升任工部郎中。某個偶然的機會,竟教他無意中發現,當年的那封匿名信是由一個東宮的侍衛寄出去的。
那侍衛知道太子痴心阿瓔多年,卻又困於三王爭儲的現狀,遲遲不敢表露心跡,便自作主張寫了那封匿名信警告他,為太子鳴不平。
那信中之言,竟非太子本意!!
他怒火中燒,渾身血液沸騰,當即便欲尋那侍衛報仇,卻被裴序阻止——
「她早已嫁為人婦,你想讓她難堪麼?」
裴序的話總是一針見血,教他瞬間冷靜下來。
是啊,她早就不屬於他了,他此番衝過去又能挽回什麼?他入仕的初衷難道是為了得罪皇帝?
另一頭,周夫人年歲越大,行事竟愈發猖狂。舒姨娘和周惠在伯府中受盡凌辱,好些時候險些連命都保不住。
那個每年生辰都來莫府探望他的女人,為了守住他還活著的秘密,這些年來可謂煞費苦心。
清明那日,女人因「著裝過艷」而受了主母的笞打,二十杖過後,已然奄奄一息。
他實在忍無可忍,便不顧裴序的勸阻跑去找周懷錄對峙。豈料周懷錄當即就認出了他的身份,不僅對他這個「文弱」的庶子不屑一顧,甚至還冷嘲熱諷——
「舒姨娘的種,個頂個兒的沒出息。」
他聽言握緊了拳,目眥盡裂。
遠寧伯尚武,他卻尤擅丹青,出不出息的暫且不論。然他大哥周誠!原先可是個天賦異稟的將才,若非周夫人刻意陷害,又豈會落得如今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周懷錄不肯認他,遠寧伯府的的家務他亦不便插手,帶著周惠母女倆自立門戶的想法就更屬無稽之談。
為了制約周夫人,便只能另尋他法。
既然心上人早已他嫁,無奈之下,他索性拜入當朝首輔鍾謐的門下,隨後又娶了其次女鍾令姝為妻。
他知道鍾令姝心裡有人,可是他並不介意,反倒惺惺相惜,只因他亦未曾放下過邗江邊的那名女子,家妻的心有所屬反而令他舒了一口氣。
婚後兩人相處不錯,雖從未圓過房,卻也相敬如賓,彼此尊重。
成為鍾謐的女婿後,周懷錄對他客氣了不少,不僅多次邀他出門同游,壽誕將至,甚至還親自臨帖,力邀他去京郊的別莊赴宴。
同游的請求雖被他一一婉拒了,但遠寧伯的生辰宴他還是過去了。雖然賀禮買的都是周誠和周惠喜歡的,但他肯去,便算是給足了遠寧伯面子。
不僅如此,在他的多番暗示之下,周懷錄終於開始管束內宅之事,至此舒姨娘母女的日子才算好過了一些。
靜夜裡,海浪翻滾咆哮,似修羅道的凶獸。
隨著「咕吱」一聲鳥叫,墨修永的思緒終於被拉了回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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