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潮卻知道,剩下的百分之十也會死在檢查中。
因為永恆監獄的例行檢查就是夾縫意識對這一代遊戲者的最後收割。
他的轉世記憶中, 每當臨近覆滅, 主持人會在某兩天內集體開副本。
薛潮走在公司大廈內,窄高的長廊兩側排滿紅門,前路迷宮般曲折, 拐向下一條長廊,又是一樣的景色。
員工宿舍是主持人房間的載體, 遊戲開始,直接通向副本, 公會本需要他們乘坐交通道具, 而通往永恆監獄的路就在公司內部。
公司給每一名員工分配不同的監獄房間,由他們的助手帶路。
貝努停在唯一沒有上鎖的紅門前,一如既往地輕快道:「就是這裡, 祝您一切順利!」
薛潮推門,門外一片漆黑:「你不和我一起?」
「您捨不得我嗎?我也捨不得您!最快的第一名,傳奇的第一名,沾您的光,我評上優秀助手啦!很榮幸幫到您,但公司說像您這樣成熟的優秀主持人都有自己的節奏,我就不添亂啦,請您保持水準,再創新高!」
薛潮被逗笑似的應了一聲,踏出門外就墜落進黑暗,笑意已經收斂。
主持人是連接世界的橋樑,因此要保證主持人精神穩定,所以合同比玩家鬆散,夾縫意識打的烙印反而沒有那麼深,異化速度緩慢,使用時間更久。
助手都是夾縫意識的傀儡,安插在主持人身邊,加強夾縫意識對主持人的管控。
一想到對他撒嬌賣痴的貝努就是夾縫意識的小號,那番話聽著就是陰陽怪氣,薛潮冷笑。
他墜落過斷帶地區一樣的黑暗,摔進雪裡,起身環視四周,視野明亮了,天是黎明的藍色,他在無際的雪原冰川。
哪有這麼大的監獄,北極探險嗎?
喜悲山的冷有故事,寒風刺的是人骨,但這裡的冷沒有目的,任誰來去,風就緩緩吹向地平線,周而復始。
薛潮停下腳步,身後長長的腳印被雪抹去了,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生命,沒有故事,前後左右一個樣子。
公司只讓他們檢查監獄房間,上報異常,沒有具體的指示,在這仿佛只有他一個生命的寒冷世界,難免感到無從下手。
但監獄總有犯人,如果不是等待他成為那個犯人,這個白茫茫的世界還有另一個生命。
薛潮佩戴第三隻眼,向色彩最重的地方走,那裡污染最深。
他越過小型的冰坡,陡然開闊的視野里,十幾個巨型冰臼組成一個更大的漩渦,冰臼間暗流洶湧。
漩渦中心的色彩凝實,向外減弱,犯人就在漩渦中心的下方。
這個色彩的濃度和江冥差不多,監獄房間最後又會變成送葬他們的副本,關押的犯人很可能是等待降臨的boss胚胎,就像繭中的海倫娜,只等誕生的契機。
他就說,叛徒除掉就好,投去監獄幹什麼?
雖然夾縫意識喜歡高高在上地玩弄他們,折磨背叛者到生不如死才能滿足祂的報復欲,但更重要的是物盡其用,榨乾所有價值。
能惹惱夾縫意識,足以說明叛徒的能力,殺掉不僅不解恨,而且可惜。
所以監獄是孵化器?污染更緩慢一些,但百分百培育出boss?
公司說得輕鬆,例行檢查而已,不會有大問題,但既然是覆滅前的最後一步,不出意外肯定有意外。
永恆監獄沒有商店,為了方便調查,主持人在出行前,可以在公司商店購買幾件s級以下的道具,道具由他們主持過的副本商店提供。
薛潮選擇的竹筏就出自巨人港副本,為了應對水中情況,他踏著竹筏,滑雪一樣滑下冰坡,穿梭在冰臼群的迷宮,靠近漩渦中心。
他的闖入破壞了冰臼群的流淌韻律,壯麗的自然景觀如同被吵醒的巨獸,抖動身子,水流激盪,漩渦瘋狂旋轉。
薛潮在巨浪中來回借力,加速靠近冰臼群的中心,那裡的漩渦最深,中心一點像要垂到海底,露出什麼東西來。
他腰身一轉,帶動竹筏在空中轉了半圈,精準地躍進漩渦,順著漩渦的流向螺旋下降,他看到了水下鯨魚般龐然巨物的影子。
影子微微晃動,但它沒有動,它沉在底部,像被壓在厚厚的堅冰下,是冰上的水波在晃。
薛潮一驚,他已經接近漩渦中心,卻幾乎能看全巨物的影子,說明他與巨物所在的位置仍然相隔甚遠,有半空到海面的距離,冰竟然這麼深?
boss還在孵化期,薛潮不那麼擔心直面boss的危險,但夾縫意識派來主持人明顯就是為了喚醒boss。
然後這裡就會變成副本空間?有boss又有主持人,就可以召集玩家,進行遊戲,推進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