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放棄他,原本對他寄予厚望,現在每每看見他,卻只餘下不住的嘆息;母親偏心幼弟,對著齊壽的眼神慈愛又祥和,可在看見他的時候卻蹙著眉偏過頭去,不住地搖頭。
而他用自己左腿救下來的弟弟,現在反而踩著他的血肉一步步往上爬,將他取而代之……
齊福埋怨著齊祿,甚至憎恨齊家的每一個人。
他聽見了自己心中的聲音,如惡魔低語一般久久不散。
【既然如此的話,就讓他們也嘗嘗從高處跌落的滋味吧。】
所以,才有了之後的這一切。
一開始,剛知道真相的齊祿還不願相信,直到一件又一件的證據被擺在他的面前。
他怎麼也想不到,小時候他視為榜樣的兄長,願意為了救他而犧牲自己的兄長,會變成如此陌生的模樣。
他難過地搖著頭:「母親私下裡不知為大哥操了多少心,親自拜訪了不少江湖大夫。她每每看見大哥的傷腿就控制不住地落淚,眼睛都哭出了毛病來。」
「而父親也一直在為大哥的未來發愁,原本甚至是想將侯位傳給大哥的,以此來保他一生榮華富貴。只是後來大哥主動提出將侯位讓給了我,這才作罷。」
呂英聽到這,雖然同情齊祿的遭遇,以及白白浪費的感情。但一提到齊福,她就控制不住地情緒激動起來:「主動?二弟當真以為齊福會願意把侯位讓出來?」
「他在私下裡,最常常念叨的、最放不下的,就是侯位啊!」
「他說是你搶走了他的侯位!」
「他還說父親壓根沒有打算把侯位傳給他!」
「所謂的『將侯位傳給長子齊福』,不過是你和父親聯手矇騙他的戲碼!」
呂英語氣越說越激憤,臉頰都升起了一層薄紅。
「冠冕堂皇,虛偽至極!與其到時候自取其辱,倒不如自己將侯位讓出來。」
「這些話,可都不是我說的。不知二弟,過去可曾聽過?」
呂英的話猶如一道驚雷一般在齊祿腦中炸開。
他像是被重重打擊到了一樣,雙目無聲地癱倒在椅子上:
「我是真的以為,大哥他是真心……」
「當時,父親都和我說好了……」
「我有功績在身,未來不愁吃穿。倒是大哥,不良於行,只有得了侯位才能讓他將來好過些。」
「即便如此,父親也還叮囑與我,讓我多多照顧大哥,不要忘記他救了我的恩情。」
「原本向陛下請旨傳位的摺子都寫好了。是這個時候,大哥闖了進來,說他願意放棄侯位……」
「沒想到……」齊祿痛苦地閉上眼睛,過往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閃過,然後像琉璃一般碎裂開來,讓他感覺自己置身於虛假之中。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記憶中的那個兄長距離他是如此遙遠。他看見了無數張自己的臉,卻又如此陌生,凌亂的記憶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打散,重組,讓他分不清什麼才是現實。
不知是酒的後勁上來了,還是泰國悲痛,齊祿好像醉了過去,倒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馮嬈代他向楚黎非三人致歉。
「無礙。後面呢,你們打算怎麼辦?」
楚黎非問的明顯就是齊壽和呂英。
馮嬈看了看身後還在吃菜的齊壽,這才轉回頭說:「夫君他的意思是……分家。」
「其實之前就應該這麼做的,說不定也就不會有如今的亂子了。」
說到這,馮嬈又自顧自地笑著搖搖頭,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天真,畢竟未來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呢?
「除了侯府,夫君將剩下的宅子都分給了三弟,所有的財產也都對半分割,也算是全了母親的遺願。只要三弟不肆意揮霍,也能做個逍遙富貴的閒人。」
楚黎非點點頭,對齊祿做出這樣的決定似乎並不算意外。他本來甚至還以為齊祿打算養著他這個弟弟一輩子呢。
齊祿這人其實不算愚笨,在戰場上更是指揮有方,屢屢想出奇策制勝。只是一碰到家人,就好像腦袋少了一根筋一樣,對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問題視而不見,或者是已經意識到了,可內心還在欺騙著自己。
「那呂英呢?」
陸墨辰站在楚黎非身邊,好奇地發問。
她一個女子,如今父母雙亡,還成了寡婦,若是分家,僅憑她一個人,實在是難以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