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呀,」辛夷濕漉漉的鼻頭蹭著他,「他快快的,今天晚上就能到。」
他說完,又在初升的晨曦下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穀梁澤明:「你希望看他穿著什麼衣服來喵?綠色的?藍色的?唔,黃色的是不是不能穿?」
穀梁澤明聽著他的嘀嘀咕咕,眼底的神情逐漸溫柔下來。
貓咪打著響在他手下歪頭亂蹭,穀梁澤明輕輕撓了撓貓下巴,溫聲道:「我希望,他穿他最喜歡的來見我就好。」
辛夷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跑了。
系統在旁邊飛了兩圈,很納悶地回頭看看站在原地的穀梁澤明。
穀梁澤明靜靜站在小路盡頭,嶄新的鞋履染了泥土,踏在幾乎不會踏足的長著雜草的泥巴地里。
看著他養的精怪走回山林。
系統說:【嘿,嘿!】
他差點被辛夷豎直著高頻抖動的尾巴給頂飛:【好了,他都回去了!夠遠了!】
辛夷在森林裡撒了會兒歡,這才緩慢地停下來。
密林中逐漸出現一個赤裸貌美的少年,少年蹲在地上,隨著手指戳來戳去,身上的衣服不斷變換。
「辛夷穿這個?這個?還是這個?」
系統:【慢點!你看完了嗎!慢點,功能要卡死了!】
「…」
第二日路途,穀梁澤因為擔心辛夷找不到馬車,在沿路都命人灑下了魚乾磨成的粉末。
下午,終於到了既定的秋獮位置。
當地官員前來覲見,陛下一一見了,卻有些興致缺缺的樣子,叫那幾個官員提心弔膽地匯報完秋獮相關事宜。
「已驅趕了附近山林中的大多猛獸,只留下一熊一虎為秋獮勇士,有人暗中看著,不會傷人。」
穀梁澤明:「知道了,下去吧。」
幾個官員慶幸自己沒被抓出什麼毛病,摸不著頭腦地下去了。
穀梁澤明手邊是京中前日送來的文件,這兩日還未到,堆得並不高。
不夠辛夷蹬一腳把自己埋了的。
穀梁澤明想到這裡,頓了頓,一言不發地撿了兩本批著。
他膝上空落落的,主帳里安靜又無聲,兩側侍人地垂著頭,明亮的帳子裡也點了燈,只有燭火被灼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御案上的奏摺一本一本地減少。
等把最後一本也批完,穀梁澤明伸手扔開摺子,靠坐在身後龍椅中。
雲紋紫檀托舉著火焰紅珠,是點綴著的一顆極罕見的鴿子蛋大小紅玉,將他的手襯托著得修長流暢。
穀梁澤明指尖在身側的雕花紫檀木托上不徐不緩地慢慢叩著。
他看起來依舊和平日一樣,可若是熟悉到骨子裡的人,就知道這是陛下有一些不耐的意思。
陛下自小耐心就被訓得很好,不僅七歲能聽大儒講一下午的經也不多動,後來在北疆打仗,也埋伏硬生生守過兩天兩夜。
徐俞垂著頭在一旁服侍,心下也很擔心,不知道小主子跑出去玩,怎麼就一去不回了,可是被什麼不長眼的猛獸打了。
可是最近獵苑的官員都在驅逐附近的猛獸,小主子如此聰慧,躲也應該是活得下來的。
帳門一直是撩起來的,穀梁澤明看著外頭的日頭漸漸西落,不僅覺得有些慢了。
內侍進來稟報了兩次,穀梁澤明指尖抵著額角,閉著眼都聽完了。
「接風宴推遲兩日,等全體駐紮修整完畢再進行不遲,」他說道,「再派內閣奏事官督驛丞快馬加鞭,另令內閣六部在衛帳中議事後成冊上奏,今日朕不去了。」
聽見最後一句,內侍有些驚異,立刻領命而退。
穀梁澤明又將玄鏡衛叫來下吩咐了些什麼。
玄一神情恍惚地走了。
他想,陛下莫不成是因為跑掉的那隻貓,頭腦發昏了。
就這麼一來二去消磨著,日頭終於漸漸西斜。
等太陽徹底落下,被天邊的草原吞噬之後,穀梁澤明緩緩停下手上的動作,站起身。
徐俞一個精神,跟在一旁,低聲道:「陛下?」
「朕要沐浴更衣。」
「…」
天色濃黑,月紗撲散在整個營地之上,裡頭士兵興奮地彼此烤肉划拳,營帳與營帳間,時不時走過一兩個巡邏的士兵。
篝火抖了一瞬。
辛夷身形輕盈地在各個營帳之中穿梭。
因為到了地方,各個營帳都扎得比先前沿途的營帳豪華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