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越這才看清她額角赫然著一塊可怖的碗大血口,一行血水掛在額頭,黑漆漆長發披散身前,嚇人的很。
女人眼珠子一轉,目光瞟到陳時越身上:「哦喲?這位是……」
傅雲看了看陳時越,對她道:「新認識的小朋友,行了,這次謝謝你,沒什麼事就回去睡覺吧。」
「傅雲!」女人怒道。
陳時越忽然反應過來:「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半夜把女學生嚇的滾下床的鏡中女鬼?」
「嘶——」女鬼倒抽一口涼氣,略帶嗔怪的望向傅云:「你怎麼把人家的隱私都給別人說了,真討厭。」
傅雲冷笑一聲:「隱私?什麼隱私?你死後本來都登記在冊準備投胎了,然後自己違反規定跑出輪迴隊伍,藏在鏡子裡大半夜把人小姑娘嚇成了半癱,被判處四十年鏡中拘役,那小姑娘還是我給治好的,就為了給你減點刑,這事陰陽兩道上誰不知道?晏雪同志,我建議你重新組織語言。」
晏雪忿忿的熄了火,半晌倨傲的道了句:「行吧,說就說了,老娘行得端坐得直。」
傅雲掌心覆蓋在鏡面上:「那就晚安。」
鏡子又恢復成普通的鏡面,陳時越還在定定的看著鏡面,他早應該察覺傅雲根本不是什麼普通人,但是這麼魔幻的畫面一時確實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傅雲拍了拍他:「睡吧,明天還有別的事要忙。」
陳時越遲疑的看著鏡子:「她是……」
「晏雪,如你所見,是個女鬼。」傅雲漫不經心的道:「生前老公喝酒家暴,她被按著頭往鏡子上撞了數十下,滿頭全是血,臉上全是玻璃渣子,當時就休克了,等他老公酒醒以後才發現闖下大禍,人已經不行了,死了以後冤魂一直困在鏡子裡,她倒也沒什麼害人的心思,就是怨氣太大散不去,在各種鏡子裡來回遊盪。」
「她沒孩子,但是有個一直相依為命到大的妹妹,就是故事裡那個拿鏡子害室友的姑娘,她那天就是想妹妹了,然後去她的鏡子裡想看看她,沒想到就闖了這麼個大禍。」
「那她怎麼會跟著你?」陳時越追問。
「死人不去陰間,反而在人間遊蕩傷害活人,原本是要定罪的,我幫她治好了那個姑娘,上頭的人又看她可憐,就少判了幾年,罰她封在鏡子裡,為我所用。」
陳時越默然半晌,低聲道:「好可憐的姐姐。」
傅雲笑了聲,不知可否:「深陷泥潭的可憐人多了,怎麼掙脫了從裡面出來,才算本事,人和鬼都一樣。」
陳時越心念一動:「那我們這次在村子裡遇見的這些東西,也都是犯了禁忌的鬼,這才是你來幫四叔忙的真正原因,是不是?」
傅雲看著他,眼中笑意若有若無。
「是不是!」陳時越觀察他的神情,猛地興奮起來:「我猜對了,是嗎?」
「我去睡覺了,你慢慢猜。」
第二天早上陳時越是被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號驚醒的。
「小江!小江——」
「誰他媽乾的!!!」
「小江……小江你睜眼看看媽媽……」
陳時越心裡一驚,知道出事了,慌忙爬起來往外跑。
禾小江就住在他們隔壁的院子,離得很近,此時裡面圍了村里大半的人,急慌慌的報警,喊救護車。
三叔和三嬸哭天搶地,被眾人七手八腳的扶著。
陳時越撥開人群鑽了進去,只見他堂妹禾小江,面色青白,滿頭長髮濕噠噠的垂落在臉頰兩側,看著身子早已僵硬。
躺在三嬸懷裡,沒了氣息。
陳時越心中好像被一塊石頭重重砸下,禾小江是他親堂妹,雖然他離開家鄉早,相處時間不多,但小時候逢年過節也都在一起。
那麼一個活生生的小姑娘就死在他面前,陳時越恍恍惚惚的腿一軟,跌坐下來。
救護車和警車鳴笛之聲由遠及近,幾乎同時到達現場,四叔和幾個村中長輩攙扶著三叔和三嬸上了警車,回去做筆錄。
裹屍袋一拉,就把禾小江小小一個,整個裝進去了。
陳朗在他旁邊哭紅了眼睛,肩膀顫抖,往陳時越身上靠,陳時越任由堂哥靠著,輕輕的拍了拍他:「哥,會抓住兇手的。」
「你跟我說說,今天早上是什麼情況?」
不待陳朗收拾好情緒結結巴巴開口說話,旁邊便早有多嘴的人插言。
「哎呦,小越你可不知道,據說是小江自己死在他們家井口邊上的,早上她爹媽醒來發現的時候人都不行了,整個人都是濕的,活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陳時越敏銳的捕捉道:「井口?」
「是,小江她娘發現她的時候,她就是頭朝下,梗在井裡的,難不成是溺死的……」
陳時越慢慢的道:「可是如果我沒記錯,自從換了和城裡人一樣的自來水管,咱們村裡的井,很多年都沒用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