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聽聲低聲對清休瀾說道:「記住你說過的話,休瀾。我會一直等你來帶我走,直到我生命的盡頭。」
應聽聲說完這句話之後直接伸出手,用輕柔的靈力不由分說地將清休瀾送進了地下的主靈脈。
似乎清休瀾在這裡多待的每一秒,都是對他應聽聲意志力的侵蝕。
他害怕自己再多看清休瀾兩眼,就不捨得讓他離開了。
清休瀾明顯還有話想對應聽聲說,但卻沒來得及開口,就已經被應聽聲揮出的靈力送離。
這是應聽聲的一點私心,他希望清休瀾這句可能是道別的最後一句話,留著等他們再次重逢時說。
如果他們真的能重逢。
——
清休瀾眨眼間就來到了深邃幽暗的地洞之中。
主靈脈其實很像一條寬廣的地下河流,被半透明的晶瑩液體包裹在內的,就是混雜著靈氣與濁氣的黑白氣體。
但現在那些黑白氣體中,卻多出了另一種顏色的物質。
這種物質呈金色,濃郁異常,幾乎占據了靈脈絕大部分,靈氣與濁氣混雜在大量的金色當中,顯得格外渺小。
清休瀾看著面前金色的神力,表情卻沒什麼波動,直到兩息過後,他才像恍然從夢中清醒一樣,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將煩亂的思緒清理了出去。
不見黎還被清休瀾帶在身上,他抬手喚出這柄曾經屬於應聽聲的長劍,用自己的靈力將其包裹,隨後用劍尖在那漂浮於半空中的透明晶瑩液體上一划。
瞬間,就像用劍輕鬆地劃開一道布料一樣,被透明液體包裹在內的三種不同的力量一股腦地從裡面涌了出來,不約而同一起沖向清休瀾。
清休瀾下意識伸手揮出一道靈力,在自己周圍凝成一道結界,用來抵擋這些雜亂的力量。
靈氣與濁氣在撞上清休瀾凝成的結界之後,就像水流撞上玻璃一樣,被盡數擋了回去,散落在四周。
但那金色的神力卻暢通無阻,視結界為無物,直接穿透了結界,在清休瀾始料未及的情況下強行湧進了他的經脈當中。
清休瀾瞳孔一縮,瞬間感到一股熱意襲來,就像吞進了一個太陽一樣,幾乎要將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都灼燒殆盡。
他下意識運起自己體內的靈力想要將這股外來力量從自己的身體中驅逐出去。
兩股不同的力量在清休瀾的體內交纏爭鬥著,一股是清休瀾自己的靈力,正護著他的五臟六腑和經脈。
而另一股則是霸道的神力,不顧一切在清休瀾的經脈中橫衝直撞,並逼近他的心臟、識海和大腦,想要爭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清休瀾只覺得自己體內有個壯漢正在拳打腳踢,弄得他頭暈目眩,好像被高高拋上天空,又重重摔落下來一樣。
清休瀾甚至覺得他能夠呼吸到的空氣正在逐漸減少,好像喉嚨中糊滿了粘稠的蜂蜜一樣,阻攔了空氣進入。
因為缺氧,他的四肢逐漸變得無力,只能慢慢跪坐在地,但清休瀾體內的靈力依舊在保護著他的身體,沒有停止抗爭。
清休瀾慢慢閉上了眼,放緩了呼吸,勉力維持神志清明,不淪陷其中。
他看到了很多似真似假的幻象。
那些幻象漂浮在自己身旁,哪怕清休瀾閉上眼,也依舊能夠看到畫面,聽到聲音,幾百張嘴吱哇亂叫地在他身邊喊著。
大多數畫面都是清休瀾的記憶,或者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有一小部分清休瀾完全沒有印象,但畫面中的人,卻又實實在在是他自己,很有可能是那神力編造出來的假象。
神力一刻不停地在侵蝕他的神志,清休瀾知道他哪怕放鬆一息,那神力都會借著這一息徹底掌控他的身體。
不知多久過去後,那圍繞在清休瀾周圍的畫面終於逐漸減少,聲音也逐漸減弱,他這才喘息著睜開了眼,隨後,他就看見了自己。
——不過是渾身半透明的自己。
這個透明的清休瀾從髮飾到衣服,都與真正的清休瀾一致無二,唯獨神情與半跪在地上的清休瀾不同,更加倨傲,更加孤高,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我就是天下第一」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