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盞茶未涼,大殿便已座無虛席。
雲歆在捲軸上落下最後一筆,吹了吹未乾的墨跡,隨手放在桌上,然後抬眸看向大殿下方,開口道:「諸位,安靜。」
就算是新任宗主,雲歆也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娃娃,在凌月劍宗里逞逞威風就算了,是斷然招呼不動別人的——特別是似乎出生起就自帶傲骨的修仙者。
雲歆一語畢,大殿內的竊竊私語聲不但未停,還有愈演愈烈之勢,甚至依稀聽得兩聲嗤笑,像是在嘲笑雲歆不自量力。
應聽聲轉頭看向清休瀾,清休瀾不知在看著哪兒神遊,察覺到他的視線時瞳孔才聚焦,撐著頭用眼神問他怎麼了。
「師尊不出手麼?」應聽聲嘴未動,傳音入耳道。
「為什麼要出手?雲歆發出信件邀諸宗門前來時,就該料想到如今的局面。」清休瀾同樣傳音入耳,懶散道:「她控制不住局面,是她無能。」
雲歆面色不變,一打響指,一枚印著鳳凰紋樣的令牌出現在她的手邊,傳出一聲響徹天際的鳴叫,生生蓋過了眾人的議論聲。
這聲鳴叫中蘊含著濃郁的靈氣,不少人盯著令牌,緩緩皺起了眉。
「現在可以聽我一言了麼?」等大殿中安靜下來後,雲歆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廢話不提,長話短說。」
「凌月劍宗願提供一條靈脈供諸位研究,望有能者找出靈脈枯竭之謎,救修仙界於水火之中。」
此話一出,連清休瀾都微微挑起了眉。
大手筆啊。
第42章
「敢問雲……宗主。」有人卡了下殼, 開口問道:「凌月劍宗願提供哪一條靈脈啊?」
「靈崖山下有一條不輸主靈脈的次靈脈。」雲歆鎮定自若地說道:「我會完全開放通行結界。」
「靈崖山?」諸塵也來了,不過看到清休瀾坐在左前方後摸了摸脖子,決定不去觸霉頭, 反身翻上房梁躺了下來, 聞言懶懶睜開眼, 說道:「雲宗主,我沒記錯的話, 這條靈脈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被炸毀了。」
「這條靈脈並未被全部炸毀……」雲歆話還沒說完,突然臉色一變, 猛地看向大殿門口, 皺眉問道:「誰?!」
「啪、啪、啪。」
三聲節奏相同的鼓掌聲從大殿門口傳來, 緊接著是一道略有些低沉的聲音:「大伙兒都在呢?商討這麼大的事兒, 怎麼沒人邀請一下我?」
「你是誰?」雲歆起身, 厲聲道:「未受邀者不得擅入凌月劍宗, 請回吧!」
「擅入?」來人重複道,偏了偏身,靠在了門框上,朝門外倒了一地的守衛弟子一頷首,道:「我就擅入了, 你又能如何?凌月劍宗自詡『宗門之首』,我看是浪得虛名。」
雲歆不認得席梵,應聽聲和清休瀾可是認得的,可他們二人皆沒有開口。
但席梵可不會給他們美美隱身的機會,掃了一圈, 視線落在應聽聲身上,朝他招了招手,問好道:「你好啊, 應道友。聽說你這幾年一直在找我?」
眾人的視線又從席梵身上移至應聽聲身上。
「席梵。」應聽聲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起身,不卑不亢道:「你消失三年,如今又突然出現在眾宗門議會時,意欲何為?」
「有什麼好議的。」席梵翻了個白眼,笑了一聲,攤開手朝大殿內走來,眾人像潮水一樣朝兩邊退開,他一邊走一邊從桌上摸了個桃子,咬了一口,道:「不就是試探一個連我都知道了的事實麼?」
沒人接話,連應聽聲都保持了沉默。
席梵「呸」一聲將桃子吐了出來,吐槽道:「你這桃子放一周了吧。」
說完,看著沉默下來的眾人,他頓了頓,奇道:「怎麼不說話了?我又沒給你們下啞藥。」
「夠了。」最終,雲歆最先開口,道:「趁我還有耐心,立刻離開。」
席梵「嘖」了一聲,挑眉道:「年紀小小脾氣不小,我再說一句話就走,行吧?」
他從一旁拉過一張椅子,在中間坐了下來,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撕下來修仙界那層搖搖欲墜的遮羞布。
「中原大大小小的靈脈,全都已經枯竭了吧?」
說完,席梵不顧周圍人各異的神色,自顧自說了下去:「應道友,你不是一直在找我麼?我來告訴你我去了哪——這三年來,我走過中原遍布靈脈的各處地方,發現每一條靈脈都在面對無法阻止或是暫緩的枯竭。」
「我本以為你們中原人會更團結一些,早點將情況放到明面上商量,早點想辦法解決,沒想到你們居然真的拖到了最後一刻——拖到了沒法再拖的地步,才召開這場早該開始的會議。」
席梵左右看了看,朝雲歆一頷首,道:「——居然還是靠一個小姑娘。真不嫌丟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