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個叫謝塵緣的陌生人。
應聽聲的腦子已經快轉不動了,但他確定,原本的排行榜上絕對沒有這個名字——前不久,前多久呢……應聽聲想,大概是昨天吧,他和許寄忱還靠在石壁上把整個排行榜看了一遍呢。
但這個名字只霸占了排行榜幾秒,就消失了,為首的名字再次變作習千瑜。
「聽聲。」
謝塵緣是誰?應聽聲扶著腦袋,迷離地想道。
「聽聲。」
那我現在應該是死了。真奇怪,我怎麼沒去往陰陽司,這不會是騙人的吧。他又想。
「應聽聲。」
好想再見前輩一面啊。應聽聲另一隻手摸上自己的胸腔,那裡已經不再跳動了。出乎應聽聲所料,他本以為自己在死前想到的應該是父母,再不濟也是曾經插科打諢同窗——沒想到居然是將自己送進試煉之境的清休瀾。
「差不多行了,別再無視我。」一道聲音無奈地嘆了口氣:「之前還大驚小怪,現在怎麼就能倘然自若地把我當做空氣了?」
嗯……
……嗯?
應聽聲遲鈍的神經終於將這道十分熟悉——甚至他剛剛才想起的聲音傳進了他的大腦,解碼成了他最為熟悉的語言。
他猛然抬起頭,差點將腦袋甩飛出去。
然後就看到了清休瀾。
真的假的。這是應聽聲的第一反應。
因為面前的清休瀾實在太溫柔、也太虛假了。他半蹲在應聽聲面前,金眸低低地看著應聽聲,烏黑的髮絲垂下。
清休瀾的身體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就像朝陽一樣,應聽聲的視線能夠輕易穿過他的身體,看到後面的石壁。
又是假的。
應聽聲吸了吸鼻子,雖然已經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體溫,但他依舊貪戀清休瀾身上的溫暖。
他用濕漉漉的眼神看了清休瀾一會,有些難過地說道:「前輩,我好像死了。」
清休瀾淡淡「嗯」了一聲,道:「不要緊。我說過,會把你拼回來的。」
應聽聲扶著頭,不敢亂動,只偏了偏眼睛,看向身旁早已死去的那些人,輕聲問道:「那他們怎麼辦?」
「你想救他們嗎?」清休瀾問他。
應聽聲沒有太過遲疑,低低「嗯」了一聲,道:「想的。」
「為什麼。」雖然發出了疑問,可清休瀾臉上卻沒有一點疑惑的表情,依舊淡然,依舊溫柔:「他們與你,不過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罷了,你為什麼願意救他們?」
應聽聲似乎被問住了,好久沒回話,清休瀾也不催,安安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應聽聲猶猶豫豫地問他:「救人……需要理由麼。」
清休瀾就笑了。
應聽聲沒見過這樣的笑容出現在清休瀾臉上過。就像春雪消融後,清休瀾走出房門,發現長在牆角裂縫中那朵小小的花兒還活著,隨著陽光顫顫巍巍地伸展開花瓣一樣。
「前輩?」周圍很安靜,應聽聲再輕不過的呼喚也能帶起一陣陣空靈的回聲。
清休瀾笑意未散,沒有動作,只用眼神柔柔地將他描繪了一遍,然後微微轉頭看向周圍,道:「那他們,可要欠你好大一個人情了。」
「我?」應聽聲茫然地問。
清休瀾點了點頭,確認道:「是的,你。」
「可我救不了他們……也救不了我自己。」應聽聲又低落下來:「我已經死掉了。」
「你當然可以。」清休瀾的聲音幾乎擦著他的耳邊,低聲說道:「好好想想,該怎麼辦。」
「你會的。」
應聽聲目光呆滯地看著清休瀾,眼裡的光在逐漸黯淡,他有些跪不住了,整個人都要趴到血水中。
好睏,他想閉上眼睡一覺,可又捨不得清休瀾。他知道,只要他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肯定就見不到清休瀾了。
於是他所有的力氣都用來睜開雙眼,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聽,去執行清休瀾說的話,只想牢牢將這個人印在眼中。
清休瀾看著他的生命逐漸流逝,卻似乎一點兒也不著急,只是伸出手,輕輕點了點應聽聲的額心,再次說道:「該怎麼做,你知道的。」
隨著清休瀾動作,應聽聲的額前逐漸散發出一道金色光芒,慢慢繞成了一個極為複雜的圖案。
應聽聲看著這個圖案反應了好一會,才想起出處——在清休瀾給他的那本圖解中的最後一頁,就有兩個極盡繁瑣的符咒圖案,沒有名字,只有注釋。
畫在左邊的就是面前的圖案,注釋為「溯」。
右邊圖案的和左邊的很像,但筆鋒走勢略有不同,注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