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凌月劍宗的燈便亮起來。不同的客房內傳來了相同的摩挲聲。
膳堂也漸漸忙碌起來,平日弟子練劍的習武場也站滿了昨日在此留宿,晨起練劍的客人。不少人已經切磋了起來,他們互不相識,道卻是相同的。
雎雲居也傳出了茶盞碰撞的聲音,清休瀾向來起得早。應聽聲還在睡,團團嫌冷,非要縮在應聽聲懷中,清休瀾抱了兩回沒抱出來,於是放棄。
清休瀾像往常一樣,看書、賞花、餵魚。就像普普通通,別無他事的一天。
雎雲居外來了幾波人,懷著不同的目的,想要拜見清休瀾,卻都被法陣拒之門外,徘徊良久,才悻悻離去。
清休瀾坐在外間,水鏡浮現在他面前,鏡中的人低著頭說著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清休瀾心不在焉地「嗯」了兩聲,就算應答了。
那人似乎輕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水鏡安靜下來後,清休瀾的興致才堪堪甦醒,他問:「聽說你收徒了,是之前那小孩嗎?」
鏡中的人點點頭,然後朝某個方向招了招手,清休瀾清晰地聽見一聲「寄忱」,然後就看見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孩從外面跑了進來,衣裳濕漉漉的,手中燃著簇掌心焰。
他進門先是規規矩矩地叫了聲「師尊」,然後才繼續用掌心焰烘乾自己的衣服。
清休瀾笑了一聲,揮手引導水鏡飄到那小孩面前,問:「你就是許寄忱?沈靈給你改的名兒?」
許寄忱點點頭,清休瀾又指著他的衣服問:「掉水裡了?」
這回許寄忱沒點頭了,他平靜道:「引水訣沒控好,爆了。」
沈靈:「?」
清休瀾:「……」
清休瀾好笑地轉過了「頭」,看向沈靈,道:「你這徒兒……挺有天賦。和你一樣。」
沈靈面無表情地一揮手,幾息間便將許寄忱的衣服烘乾,然後讓他上前來,介紹道:「這位是清長老。叫人。」
「清長老好。」許寄忱乖乖跟著沈靈喊了一聲,微微低著頭捏了捏干透了的衣服。
「嗯,去吧。」沈靈在許寄忱肩上拍了拍,看著他左手繞指澗,右手掌心焰地走了出去,隨後才回眸對清休瀾道:「你一個人住終究過於冷清,養個徒弟在身邊,也算添絲煙火氣。」
清休瀾餘光掃了一眼內間,沉默兩息,回道:「再說吧。」
「想做我的徒弟,八字不硬可不行。」
第21章
與沈靈交談完,抹去水鏡後,清休瀾就聽見一陣陣浩浩蕩蕩地腳步聲。並不怎麼整齊,方向卻是一致的,就連偏僻的雎雲居都能清晰聽到。
他盯著桌上的茶盞里不斷晃動的水波好一會,直到水面平息,才緩緩移開視線,走進內間。
清休瀾湊近應聽聲,貼著他耳邊輕聲道:「醒醒,好戲要開場了。」
應聽聲就像被觸發什麼「緊急清醒裝置」一樣,立刻從床榻上彈起,要不是清休瀾躲得快,准要被他撞上。
睡在應聽聲旁邊的團團也被應聽聲的動作弄醒,但它的反應沒應聽聲那麼大。它只是懶洋洋地張開了嘴,打了個哈欠,然後舒展起身體,爪子露出,往前夠了夠清休瀾的衣服。
清休瀾沒理撒嬌的狐狸,若有所思地問道:「你每天早上清空一遍自己的記憶麼?」
剛睡醒的應聽聲腦子還沒啟動完全,他反應了兩秒清休瀾的意思,睡眼朦朧地回道:「不……會啊?我應該沒有這樣的『特異能力』。」
「那你怎麼每次聽到我的聲音反應這麼大。我又沒虐待過你,好像對你還不錯?」
說起這個應聽聲就冤枉:「前輩,將心比心。您要是過個七八年獨眠日子,還要時刻擔心周圍的環境,然後突然每天早上都聽見一聲呼喚,也會被嚇到的。」
說完,他自覺地起了床,順便疊好被子,給清休瀾行了個禮,確定他沒什麼額外交代後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清休瀾站在原地垂眸思考了兩秒,然後也走出了內間,重新坐回了軟塌上,散了法陣,靜靜看著窗外。
原本吵鬧的凌月劍宗已經安靜了下來,就連「人氣」都散去一些。
應聽聲洗漱完坐在桌上用膳,問:「前輩,你剛剛說什麼?好戲?」
清休瀾聽見聲音轉過頭,道:「嗯,凌月劍宗與溟市的熱鬧,我還是要去湊……替沈靈湊一湊的。你若不想去,留在此地也無妨。」
應聽聲猶豫了幾息,感受到被自己掛在腰間的棲靈瓶在輕輕晃動,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他便不再猶豫,三兩下吃完,答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