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清休瀾再次將珠子拋給了應聽聲,道:「放溟市去,顯眼點,讓人一進來就能看見。」
應聽聲看看手中的珠子,又看看窗外已經亮起的燈燭,試探道:「前輩,現在去?」
清休瀾理所當然地一點頭,道:「明天去來得及的話,你明天去也行。」
「……那您怎麼不早點和我說。」應聽聲欲哭無淚。
「本來你剛回來那會就想說的,看你忙著給團團梳毛,就沒打擾你。」
「……」
第20章
應聽聲半死不活地趴在乘黃背上,左手匿息符,右手琉璃銅錢。
乘黃呢,早沒了上午那會精神頭,蔫兒蔫兒地跟著眼前的琉璃燈盞飛著。
一人一獸皆是一臉生無可戀。
清休瀾的任務聽起來很難,其實一點兒也不簡單。
應聽聲連「溟市」究竟是個什麼地方都只大略聽了個囫圇,裡面是何構造,有什麼樣的人,會遇到什麼樣的事,一概不知。
應聽聲捏了捏手中的琉璃銅錢,清休瀾話說得模糊,只讓他跟著燈盞,到地方用這銅錢進去即可。
除此之外,清休瀾帶在身上的棲靈瓶也給了他,說皮爾卡婭說不定能幫上忙,要是有拿不準的事,可以問她。
琉璃燈盞越飛越高,就連龐大的凌月劍宗都變成了芝麻大小的星點,而燈盞依舊在往上。
應聽聲翻了個身,只覺天空離自己越來越近,似乎觸手可及。他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應聽聲抬手右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詩。
「手可摘星辰。」*
突然,應聽聲感到一陣阻力,就像天空墜下一般,星辰近在眼前。他不由自主地睜大了雙眼,想要看清每晚抬手仰望的那些遙不可及的星星,手卻徑直穿了過去。
應聽聲不可置信地愣住,幾息後才試探性地攪了攪,那深邃安靜地夜空就像一汪無邊無際的池水一般,被他激起陣陣漣漪。閃爍的星辰宛如池中魚,一閃一閃地躲開了「不安定」的池水。
「天空……?」應聽聲皺眉喃喃道,低頭向下看去,卻是一片黑暗。
地面已然消失。
還不等應聽聲反應,他突然感到一陣窒息感,好像他真的沉入了未知的「水面一樣」。
乘黃繼續帶著他往上,應聽聲艱難地抬頭看去,目光逐漸混濁,只余琉璃燈盞微弱的光芒仍穩穩地懸在頭頂。
應聽聲便安然閉上眼,屏住呼吸。胸口像是被什麼沉甸甸的東西灌滿了,讓他的每一秒都猶為煎熬。幾十息後,一陣破水聲傳來,應聽聲猛然睜眼,大口大口呼吸著。他抬頭一抹眼睛,手上卻乾乾淨淨,並沒有應聽聲想像中的「水痕」。
乘黃像甩水一樣甩了甩毛,似乎也有點疑惑,重新化作狐狸,舔了舔爪子。
應聽聲拿出匿息符貼上,待符咒亮起微光,他才伸手將狐狸抱了起來,安撫性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然後謹慎地觀察起四周。
琉璃燈盞已經重新回到狐狸脖子上,四周皆是黑暗,不像天上,也不像海底。這樣的場景讓應聽聲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正當他思索該往哪邊走時,手中握著的琉璃銅錢卻像感應到什麼一樣,微微發燙。
應聽聲攤開手,那銅錢便自己飛了起來,沒入了上方深不見頂的黑暗。
下一瞬,一陣失重感襲來,應聽聲連叫都叫不出來,只得死死抱緊懷中的狐狸。好在沒過幾秒,一陣風就緩下了他墜落的速度,讓他緩緩落在地面。
應聽聲睜眼一看,周圍已經變了個樣,腳步聲、吆喝聲不絕於耳。不斷有人從應聽聲身邊走過,他急忙抱起狐狸,走到一處遠離人流的角落,觀察起溟市的「真面目」。
天空是流動著星光的黑暗,地面像是一條枯竭的河流。入目皆是掛著不同招牌的小攤,中間最顯目,也最高打的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樓,檐上掛著一串串血紅的燈籠,無風自動,走進了還能聽見燈籠中傳來嘀嘀咕咕的聲音。
這裡有人族,有帶著角、尾巴的妖族,也有渾身散發著黑氣的魔族……無一例外,臉上都帶著面具,將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畢竟沒人會想在這裡暴露真面目。
這裡,見不得人。
再細看那小攤上販賣的貨物,應聽聲卻是一陣噁心。兩個完整的人胸膛和腹部被剖開,血淋淋地放在台上,空洞洞的,心臟、肺、腸子都被拿了出來,單獨放在一個破破爛爛的鐵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