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渡白衣一閃而逝,霎那間已是站在一處破舊的城樓前。
眼前的城樓搖搖欲墜,如風中飄絮。就連城牆都矮了不少,牆皮大塊的脫落,原本巍峨聳立的城門也僅剩一把鎖,上面覆滿了銅鏽與焦黑。
他一身白衣入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嘴角掛著慣常輕佻的笑意,眸光卻有些深沉。他絲毫沒有感覺到活人的氣息,一絲也沒有。
東風,未到嗎?
正疑惑間,忽見一道身影飛速閃過,耳邊響起刀劍摩擦的聲音。看來還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這破舊的古城,倒是能引來不少客人。鶴渡笑了笑,看向遠處打得難分難解的一對女子,一輕柔似水,一凌厲如風。
那紅衣女子執的是劍,勢如弱水遊刃有餘,一個柔字,在劍鋒躍動中詮釋的淋漓盡致。黑衣女子執的是短刀,似蜻蜓點水游弋,身形變幻莫測。刀鋒凌厲之至,幾次與長劍碰撞發出鏗鏘之音。
紅衣女子劍勢柔軟,絲毫不見凌厲的殺氣。黑衣女子步步緊逼,不肯喘息。紅衣女子被逼退到角落,長劍礙於形勢無法伸展。黑衣女子趁機提刀而上,欲要致命一擊。
不料紅衣女子驟然提劍,一改之前柔軟攻勢,如利劍出鞘,擊碎原本搖搖欲墜的城牆。形勢豁然開朗,黑衣女子刀鋒將至,那紅衣女子驟然向左側閃避,一改之前柔軟攻勢,刀劍爭鳴下,黑衣女子節節敗退。
黑衣女子不甘,半空中旋身凌空而上,手中短刀趁機借力斜刺向紅衣女子的心,那紅衣女子一隻腳輕點地面,匆匆後退,又轉身將長劍相送。
趁機轉身直取黑衣女子咽喉。
黑衣女子身若彎弓一抹,婉轉避開咽喉處的冰冷長劍。遂旋身飛起,一腳踢掉紅衣女子手中的長劍。長劍錚然落地,發出一聲悲鳴。
「夜,你還要與我做對嗎?」紅衣女子一聲嘆息,「若你想要我的性命,我給你就是,可你向來心軟。」
「你不捨得,不是嗎?」女子的神色晦暗,聲調輕柔的不像話,那一身紅衣也令天下失色。
似乎是篤定了答案,紅衣女子仰頭,看天邊星辰璀璨。奈何總有孤獨的星,即使受了夜的庇佑,也耐不住煎熬。
「夜,你曾庇佑我,我也是知曉感恩的。可咄咄逼人,就讓人厭煩了。」
紅衣女子撿起了劍,合上了鞘。她看著那沉吟的黑衣女子,仿佛在看從前的自己。她們二人脾氣秉性各不相同,紅衣善柔,性情陰晴不定,黑衣凌厲,心底最是柔軟。
她們同入師門,同
為姐妹。可最後難逃宿敵的命運。姐姐喚作星,是那黑夜裡孤單飄零的星子,渴望溫暖,害怕孤單,柔軟而堅硬。
「星,不要浪費精力了。除非你殺了我,不然就別想得到暗龍帖。」
「夜,我不想如此決絕,你非要逼我嗎?」
黑衣女子伸手取下頭上的簪子,那是一根通體用墨玉雕琢而成的墨簪,是星磨了許久送給她的禮物。
她看了看,隨手丟在地上。「你看這簪子,碎了,就修不好了。我們,從決裂的時候起,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鶴渡隱藏在暗處,聽著二人的對話。他看著眼前的黑衣女子,忽然想起似乎在哪裡見過。那個叫夜的女子,曾是他的天上人間。
時過境遷,他不會如當初那樣追憶,可那些事情,他卻從不曾忘懷。愛恨也罷,早已隨時間掩埋,成一抔黃土。
再見故人,倒也淡然。不過,暗龍帖不是從屠殺之後就消失了,怎會重現江湖。還是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夜,那就戰吧,你我生死,今日落定。」紅衣女子提劍,眸色冷冽。黑衣女子手執短刀,目光久久凝視刀鋒,神色清冷。
她們最後,還是站在了對立面。
夜無法永遠庇護星辰,星辰也無法永遠依偎夜。她們總要成長,總要分離。
生死,為她們所守護的東西。長劍划過地面,發出鏗鏘的聲音。像是戰鼓的序曲,拉開生死的帷幕。
短刀出鞘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一擊如疾風過境,眼中驚濤駭浪,手中翻轉如雲。一時間短刀聲勢煊赫,長劍處處掣肘。
黑衣女子如弦,身影變幻莫測。穿梭於紅衣女子身側,她眉眼輕佻,出手如風。紅衣女子染血,身形陡轉,刻意送了空門。
黑衣女子趁機刺入,卻見紅衣女子身子驀然前傾,如游龍擺尾,輕巧的從刀鋒下繞過,轉瞬已然擺脫了短刀的攻勢。
紅衣女子再次占據上風,黑衣女子亦染血。她眉目冷冽,短刀迅猛如風,誓死方休。又是錚的一聲長鳴,長劍橫在黑衣女子頸項之上,短刀凌空擲出,堪堪划過紅衣女子心口。
只半寸之遙,卻詭異的停在半空之中不再向前。再看紅衣女子的長劍,竟也不能推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