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喝些,待會兒若是醉了,我可不負責帶你回家。不如勞煩你的紅顏?」鶴渡欠欠的聲音顯得有些聒噪,東風抿了唇,懶得搭理。
酒未盡興,就看見那樓中搖搖晃晃出來一道師,青衣摺扇,垂絲拂塵,因為酒氣的關係面色暈染的酡紅,那眼角還掛著淚,看著好不落拓。
那道師走路踉蹌的厲害,幾乎一步三倒,他走到對面的胭脂鋪,忽然就絆了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的朝前撲。他笑了笑,手中的酒還依舊灌個不停。
東風起身路過他身邊的時,聽到他口齒不清的喚著同一個名字:樓月。想必是那道師心上人了,只是這般作賤,想必是分開了。
正思索時,瞥見熟悉的紅裙,他抬頭看見那人漸漸靠近,一顆心也跟著起伏。凌波朝他招了招手,便轉身往道師那邊去。
東風也順勢跟了過去,那道師此刻醉得不知人事,倒在地上懷裡還緊緊抓著什麼。凌波走進一瞧,伸手扯了幾次才扯出來,是幾張未畫完的符紙。
字跡凌亂,倒像是心緒不穩的樣子。
「幫個忙,把他送到客房。」傾歡酒肆偶爾也會備幾間客房,留待客人留宿。有那宿醉的客人無法離去,便會就近給他們安排居室。
東風和鶴渡這才把那道師搬到了客房。凌波鬆了一口氣,望著床上熟睡的人,心裡五味雜陳。
「我聽你們說,那書生贖了罪,又安穩了下來。那這世間之事,是否都有機會救贖,留有餘地。」
凌波突然發問,她的神情極為認真。東風思索了許久,才慎重的回答,「不知,畢竟事無定法,不過錯了,終究是錯了。」
女子的神情忽然就冷了許多,東風還沒來得及看透她的變化,就聽見身邊鶴渡輕咳一聲,用法術傳音。
「這道師,身上有妖氣。不過是殘留,他應該曾經與妖朝夕相處過。」
「道師捉妖,再正常不過,」東風不以為然。卻聽凌波有些失落的低低的嘆息。心頭猛地一緊。
「這道師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很悲傷的故事。」她素來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今日如此神情,倒是少見。
「不知是什麼樣的故事?」東風有些好奇的問。
凌波也不著急講故事,而是拿出了那道師拼命攥在掌心捏皺了的符紙,看得出摩挲了很多遍,足見珍視。
「故事聽起來可能比較玄幻,不過我很感動。」凌波靈動的眼睛仿佛含了水,她的調子很悠揚,不似平日裡的隨性,多了幾分靜默。
東風偏頭看她,故事的開頭他沒有太在意,眼裡都是她的模樣。和記憶重疊,又分散開來,心頭隱隱的痛,一點一點蠶食著他的靈魂。
「東風,」凌波微惱的瞪著他,東風心虛的目光轉向別處,假意接話。
「怎麼了,剛剛的故事繼續呀,凌波講的故事很好聽。」凌波伸手拍在他的手背上,一本正經的斥責。
「東風你再敷衍我,當心我懲罰你。」
東風點點頭,專注的聽講,仿佛剛剛那個走神的遊魂從未出現過。凌波這才專心的講下去,倒是一個不錯的故事。
不過看道師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估計是他本人的經歷
吧。東風不再多言,專心聆聽。
那道師整日混沌,聽凌波所言,已然頹廢了些時日。
道師用符,降妖除魔,世間皆知,符畫的越用心,便越能傾注心血發揮威力。道師以血養符,傾心以護,因此除妖更是法力倍增。
凌波輕柔的聲音緩緩道來,東風與鶴渡聽得仔細,那故事聽著荒誕。
道師每日晨起,便會畫好今日的符,沿著山路出發,往深山尋覓妖邪。妖邪所居多數在深山,少人煙,多天地精氣養護,故而生妖邪。
這道師早已習慣了每日裡去除妖,倒是也會覺得枯燥。他的符出神入化,久了,那些妖看見他就遠遠的躲了去,不敢再尋釁。
道師覺得無聊,便在小屋中畫符為樂。不想有符悟性極高,受他薰染得了道行,幻化成妖。因有他血氣餵養,所以反倒不被他察覺。
那符妖謹慎,但生性良善,不做禍人之事。只貼身跟著道師,遇到妖邪還會規勸。不過道師不知,下山時也會帶著那符妖。
山下有一胭脂鋪,老闆娘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性子頗為安靜,做的胭脂十里八鄉都喜歡,人也極其水靈。
那道師下山路過,總會瞧一瞧,與那姑娘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