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們在呢,那個東西討不到便宜。」傘內的墨人這才安穩了些,他覺得自己仿佛墜了雲霧,僅僅一天時間,就莫名慘死。還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無奈的嘆了口氣,墨人默默的求神拜佛,躲在傘中不敢多言,他現在就是一個弱小可憐無助的魂魄,隨便一捏就消散了。
也不知道是惹了什麼冤孽,這麼想來,倒是更覺得陰森森的了,乖巧的貼附在傘面內,將呼吸都放的很輕,一副忐忑如臨大敵的模樣。
鶴渡側目瞥了一眼,搖了搖頭,他生性灑脫,但也知事有因果。只怕這書生是真的不知因何而死的糊塗鬼,平白送了性命。
「你家宅第在哪兒?」東風突然開口問。
那墨人愣了半晌才把魂拉了回來,四下除了鶴渡再無他人,自然就是問他的了。
「城南陸宅,在下陸子墨。」書生想了想,還是報了自己的名姓。
陸宅,這陸宅年歲久遠,書香門第,據說世有神仙庇佑,故族中子弟多才子。陸子墨便是年少一輩最為出風頭的一位,也甚的家族器重。
這些都是鶴渡聽市井流言聽來的。如今倒是有了用場。
「你們去陸宅做什麼?難道那壞東西還在陸宅不成?」
陸子墨按捺不住,心中更是慌亂,他再怎麼才氣縱橫,也不過是個白面書生,會驚恐會害怕會怯懦。
「猜對了,果然是才子,腦子轉的快,那你要不要猜猜,那東西現在在不在你府中?」鶴渡打趣道,那書生瞬間沒了聲息,仿佛蔫了一般。
「鶴渡,你最近越發嘴利了。」東風嗔怪,鶴渡老老實實的轉頭,不再去笑眯眯的盯著那傘中委屈巴巴的墨人,而是望著前方不遠處的火光眉頭漸漸緊鎖。
過了片刻,他才低聲道,「那應該是城南的陸宅,我去救火,你們隨後過來。」
東風也加快了步伐,傘內的墨人沒了動靜,安靜的仿佛不存在,他抽空看了看,那墨人貼在傘面內側,仿佛受了極大的痛苦。
墨似的身形隱約透出絕望的光,那雙眼睛仿佛霜打一般泛著血紅色的光。
「平復心境,你若是在此處走火入魔,我肯定讓你看不到你家最後一眼。」
東風嚴肅認真的語氣,讓墨人的躁動平復下來,他哽咽了下,不再發出任何聲音,又繼續安靜的降低存在感。
另一邊鶴渡到達城南陸宅的時候,火光透著幽暗的藍色光影,循環往復生生不息,這火,是陰火。
所謂陰火,凡間火烈火灼身,傷損或亡身,罪不及三魂七魄,陰間火燃魂負罪,業障滿身烈火灼灼,燒盡三魂七魄生生罪業,直至全部滌清,不留灰燼,轉世不能。
陰火生生不息,這要是多大的仇怨,若被天庭知曉有神官擅自動用陰火害人性命,只怕天譴將至。
鶴渡無奈的嘆了口氣,幸好他漫長的妖生,也曾有過不少奇遇,這琉仙霖,是昔日好友所贈,可滅陰火之禍。
琉仙霖只一滴,往天空灑落,只見半空中雲層聚攏,藍色光雨隨之散落,不消片刻,那陰火便熄滅了。
東風也到了陸宅,看見滿庭屍橫遍野,有的是被打死的,有的脖頸上有深深的墨痕混著血液,死狀極其可怖。
「這裡在失火之前,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打鬥。我想,答案應該在他的書房。」墨人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了,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聽他們的意思,在陰火到來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打架了。陸家一向與人為善,家風嚴謹,崇尚兼愛,非攻,尚賢。
只有他一人,心高氣傲惹是生非,喜歡鬥文找成就感。那如今,又是怎麼了?他想不明白,為何一切都不是原來的模樣。
東風撐開傘,墨人站在傘下,他的神情很迷茫,也很憤怒,他怨恨那個毀了他生命的人,也怨恨那個毀了他家的人。
走進書房,這裡果然如想像中的凌亂,筆墨紙硯隨處飛舞,那白紙上的墨痕還是嶄新的。寫著一些他從未見過的精妙言辭,嘆為觀止。
散亂的墨書,還有那些蠢蠢欲動的筆墨紙硯,在他進門的一刻忽然就停止了動作,愕然的看著他的出現。
隨即有東西發出刺耳的聲音,那是粗魯的翻頁聲,雜亂而刺耳。墨人心中一震,他以前從未覺得翻書聲如此難聽,現在倒是被吵的心煩意亂。
那些凌亂的東西倒在腳邊,歪七扭八的占據領地,偶爾還會因為爭奪領土大打出手,得勝的洋洋自得,失敗的就會大肆報復,弄的書房狼狽不堪。
墨人緩緩垂下手,他看見不遠處白紙上方懸著一枝毛筆,正流利
的書寫著什麼,他跟著東風他們緩緩地靠近,那紙上的字倒是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