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你先到我家去住，我已經和你的寄宿家庭說過了。」少年對葉雉聲說話都有些嘟嘟囔囔的，似乎在為之前的態度感到愧疚。
葉雉聲既沒有問緣由，也沒拒絕，厚厚的鏡片下神色麻木地點了點頭。好像永遠只知道服從。
解長樂沒再找他麻煩，葉雉聲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發呆。
太子爺十分誠懇地向赫拉兵團的負責人解釋了事情的緣由。
「機甲一經出售，你就有自行處理的資格，兵團不會進行售後，也不會進行事後追責。」
今日接待解長樂的是赫拉兵團的另一位管事，冷冰冰的臉，顯得格外不近人情，十分配得上這個在動盪混亂的邊境獨霸一方的傭兵團氣質。
在確認赫拉兵團不會追究之後，葉雉聲就被解長樂帶走了。
回去的路上，太子爺像是渾身有螞蟻在爬，終於在快看到那棟富麗堂皇別墅的時候破功，張口說出了憋了一下午的話。
「你是怎麼寄養到那種家庭去的？」
下午解長樂就查了葉雉聲的資料，葉雉聲的原生家庭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新帝對於前皇室的幫傭並未刁難，所有遣散的傭人都得到了豐厚的安置費用，甚至只要足夠優秀，還有獲得進貴族學校學習的資格。
葉雉聲今年十六歲，八年前被流放到末土星，雖然由於未成年人保護條例無法查詢流放原因，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還是考上了帝國中央小學的天才兒童，怎麼想都無法達到流放條件。
皇室對人才的看重從葉雉聲沒有精神體，精神力判定F級，還能進入帝國中央小學就讀就能看出。
尤其是那時候新帝上位不到十年，對可培育人才更是珍視，不論葉雉聲做了多罪大惡極的事，最嚴重也只能判到監管改造。
何況那還是個只有八歲的兒童，能犯出什麼窮凶極惡的罪行？
隨便換個人來調查，都會覺得詭異而提起上訴，但葉雉聲被流放到末土星這麼多年，卻是一次調檔都沒有。
要知道葉雉聲在中央星系的父母並未死亡或者重病，怎麼會放任自己的兒子流放到這十死一生的邊緣星系，這麼多年不聞不問呢？
即便知道這是在揭人痛處，但解長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而當事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捂著手臂聞聲抬起了頭，晝夜明暗交界時的逆光將他的表情隱匿了大半。
迷離的光影給人一種正微笑的錯覺。
葉雉聲微微偏了偏頭，聲音里的鮮活和這人平時的冷漠形象完全剝離。
「嗯……你猜？」
第6章 恩情
「我……怎麼知道！」
解長樂再仔細看的時候，那勾起的嘴角已經平復下去，而方才帶著玩味的聲音更像是被那抹夕陽渲染出的錯覺。
葉雉聲捂著手臂，傷口浸出的血液乾涸之後，留下大片暗色的血漬，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分明是疼得聲音都變形了。
「你老實跟我說，如果我幫得上忙的話，之後回中央星……如果有空！有空的話，可以去幫你問一下是不是誤判。」
解長樂的聲音越來越小，少年人平時當老大當慣了，主動幫起人來還有些不好意思。
對面的人沉默了會兒，隨後把捂著胳膊的手放了下來。
「沒有誤判。」
「我是被頂出來替罪的，嫁禍的證據已經全部銷毀了。事情涉及特級軍機，檔案不可查閱不可公示，能留下一條命都是皇室恩情。」
夜色徹底暗了下來，遮去了少年唇邊的一抹嘲諷。
皇室恩情。
要不是那些皇室子弟，就憑葉家那點臭魚爛蝦的伎倆，背後有再大的靠山都沒法隻手遮天到這地步。
他剛說完，就在解長樂的臉上看到了夾雜著震驚的不可置信。的確，平日裡被欺負得聲不敢吭一點的人，怎麼能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麼駭人聽聞的話來。
但葉雉聲並不打算攤牌，只是小小地，利用一下這個滿腔正義的少年罷了。
「皇室也參與其中嗎？」果然，解長樂當場明白了，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如今的軍部隸屬於皇室控制，私底下甚至有人戲稱他們為「皇室的走狗」。畢竟新皇當年就是因為掌控了兵權，最終才推翻了舊朝。
解長樂說能幫忙，頂多借著他爹的名頭提起上訴，由軍部監督重查，便能讓真相公之於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