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妝知曉,他定是調查過的,「因為我偶然得知,兵部馬侍郎徇私舞弊,而裴今酌卻沒打通關係,我怕明年武科舉他吃虧。加之裴二夫人對我很好,所以……我想幫他。」
這理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但她還能如何回答?難道說,自己做了個預知之夢,夢見裴今酌因為武科舉傷腿,後來入仕為邪相,攻擊蘇家?
這個還不如她編的那個可信!
裴今宴失望地看著她,「可以再換一個理由。」
蘇明妝火了——一個謊言百個圓!她已經受夠了不斷圓謊!而且她現在身心俱疲,也根本不想扯什麼謊!
「要換你自己換,我沒什麼可說的,還有,我從前沒打算過嫁裴今酌,以後也絕不會嫁!我若嫁裴今酌,天打雷劈!你不是喜歡發毒誓嗎,我也發!」
裴今宴看著女子怒氣沖沖的模樣,郁堵的情緒,竟然莫名其妙好了許多。
「我信就是了,不用發毒誓。」聲音不似之前那般冰冷。
蘇明妝狠狠瞪他一眼,「用不著你信!你信不信,我都不嫁他!如果你來找我就因為這件事,現在你就可以滾。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那就別再提!」
裴今宴明明被罵了,卻一點不生氣。
第一次挨罵,還這麼開心。
裴今宴點了下頭,伸手一指,「再喝一些水?」
「喝什么喝,氣都氣飽了!」罵完後,蘇明妝覺得確實有些口渴,還是拿起杯子,喝了兩口。
裴今宴的眼神,帶了笑意,「我去泡一些新茶。」
蘇明妝沒攔著他——本來她心情就不好,他還跑來氣她,罰他泡茶是應該的。
蘇明妝氣呼呼地跑去軟榻,將榻幾搬了上去,之後坐在一旁。
少卿,花茶香氣瀰漫。
裴今宴端著托盤過來,放在榻几上,順便給女子倒茶。
蘇明妝等他把兩人的茶碗都填滿,便小心翼翼地問道,「裴今酌他到底怎麼了?」
裴今宴嘆了口氣,「太醫說,他的腿怕是保不住了,雖不用截掉,但以後行走也是困難。」
蘇明妝驚愕,「那麼嚴重?」她跟著裴老夫人學軍醫術,自然知曉傷經脈的情況。
只是這種情況極少。
外人只以為,是毒傷了經脈,但軍醫認為,未必是毒!哪怕那支箭沒有毒,只要射中了經脈密集之處,將經脈破壞,也會失知覺。
經脈死而筋肉亡,當那條腿沒了知覺後,筋肉也會逐漸萎縮。
這傷……比她夢中的傷還重!
夢裡,最多是跛腳,還能行走。但按照現在的病情,裴今酌只能坐輪椅了。
——看來剛剛是她杞人憂天了,殘疾只是巧合,裴今酌不會成為邪相。
想到這,蘇明妝狠狠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松完,深深罪惡感,又湧上心頭——她為了防止裴今酌成為邪相,而設計讓他去前線,最後落殘,她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如果事情回到幾個月前,重新來一遍,她會如何選擇?
無論夢中的裴今酌如何,夢外裴今酌並未得罪她。
她……是不是錯了?
想到這,深深嘆了口氣。
裴今宴也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心裡到底有什麼疙瘩,就不能痛痛快快說出來?我們相處這麼久,你還不相信我為人?如果你確定有需要,我這條命你都可以拿去用。」
蘇明妝嚇了一跳,怒懟道,「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提什麼命不命,好好活著不好嗎?我們大家都好好活著。」
裴今宴苦笑,「我當然希望我們大家好好活著,但我明知你有心結……算了,這是你自己的事,我無權干涉。」
賭氣說完後,又輕聲補了句,「你若有需要,隨時找我,只要我能幫你,定會拼盡全力。拼命又不丟命,這樣行了吧?」
蘇明妝被他氣笑了。
所以……裴今酌不變邪相,蘇家就安全了嗎?
笑著笑著,蘇明妝便笑不出來了。
裴今宴,「我依舊想知道,不是因為好奇,是因為……擔心你。」
蘇明妝垂眸沉思片刻,之後緩緩抬眼,「請問裴將軍,你對朝堂之事,包括朝堂爭鬥,誰害了誰、誰為什麼害誰,這些東西,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