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無止盡。
身體如同墜入無邊的寒冰地獄。
有幾次她真的差點痛死了。
這就是眾人艷羨的天賦的代價嗎?聖女又一次從瀕死的疼痛中活過來想著,那些艷羨的人他們不一定承受的起。
反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那不如死掉吧。
魔主將她撿回來養大,他對她很好,所以當魔主說出好好活著這句話以後,她便極力忍受著痛苦,打消了尋死的想法。
但真的太痛了,她試圖在這種無盡的折磨當中發現一些能夠緩解這種痛的東西。
然後她發現了,她喜歡看美麗的東西。
紅日初升、冷月殘勾、大漠孤煙、參天古林
染紅整片天的晚霞、冰封整片地的大雪。
她看著這些的時候還是非常痛,非常痛,但至少不會讓她覺得忍受這些痛苦是毫無意義的,活著是毫無意義的。
又一次,病發作了,很痛很痛,她瞞著所有人一個人去了蒼山看雲海。
在那裡她碰見了一個奇怪的讀書人。
他氣息微弱,近乎奄奄一息,卻在看見她時,雙眼如同注入萬千星子的浩瀚星海。那不是求生的欲望,而是一場宏大的美妙幻夢。
聖女不理解。
當那個人閉上眼睛時,他的嘴角還殘留著滿足的笑。
聖女感覺到他身上的生機正在一點一點慢慢消散,但她只是這樣看著。
她看呀看,天空的雲變了又變,終於那個人最後一點生機也要散盡了。
聖女這才抬起頭繼續望向了那美輪美奐的雲海。
但,此時雲彩卻不如往常好看了。
那種眼神更好看,她想。
聖女想再看一次。
於是她開始嘗試救活面前那個人。
她從未學過任何救人的法術,只是近乎天真地用她體內的靈氣,向那具身體灌注生機,並維持著不讓其在龐大的靈力衝擊下潰散。
濃郁的靈氣在他們周身奔涌,漸漸形成白色的風暴,風暴瘋亂地流注,又漸漸平靜,最後化作為無數水滴。
在高寒的蒼山之上,水滴又凝結成潔白的晶瑩,布滿聖女的睫毛。
待那個讀書人醒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眼角眉稍凝結著霜雪的少女緩緩睜開了雙眼,磅礴而宏大的雲海,也只做了她身後的陪襯。
群山之上,呼嘯的風聲似是撞進了他的心裡,一下又一下。
那時雲道子便篤定他此生不會再見到比這更加震撼的景象了。
他顫抖著伸出手,像是不敢相信面前的少女是真實存在的,熱淚從他的臉頰滾下。
但等他真的觸及到之後,又猛然收回了手,少女似是懵懂地歪了歪頭,而後離開了。
那一天,雲道子找到了自己的神明。
而聖女也終於發現了活著的可能。
救完那個人之後,聖女身上的痛苦,奇蹟般地緩解了。
聖女以為天道不想取走她的性命了,但沒過多久,她的病還是發作了。
不過緩解痛苦的方法已經在那場奇遇中顯現。
將她體內的靈氣灌輸到另一個人體內,那人根骨體質越好,能承受的上限就越高,相當於能注入的靈氣就越多,她的痛苦也就能得到更大程度的緩解。
但即使是像那個讀書人一樣好的根骨,聖女在給靈時也必須全神貫注且小心翼翼地護住他的靈脈和經絡。
這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甚至極其耗費心神。
但這和緩解痛苦相比,不值一提。
聖女不顧因瘋狂尋找她而陷入一片混亂的無山,平靜地對著亂糟糟的人群說出了這個解決辦法。
「那…那個人呢?」
「我救活了他。」
「他的…修為,可有變化?」
聖女實話實說:「從流芳中期晉升到了止戈前期。」
右使印證了自己的猜想後,反而被驚得啞口無言。
不只是他,整個大殿內鴉雀無聲。
他們看向聖女的眼神由不可置信轉為狂熱,那是一種並不把她當做人來看待的眼神,更像是在仰望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存在。
不同於其他人看著聖女討好、狂熱、恍若稀世奇珍一般的樣子,魔主知道這件事後,只是平靜地沉默了很久。
聖女沒有想太多,她只是覺得既然給靈對象可以是任何人,那她至少要找一個她看著順眼的。
最好能有著,和那個奇怪的讀書人一樣的眼神。
後來聖女終於選中了一個人,那人好看極了。
不止是眼神,他哪裡都好看。
從微涼的指尖到溫熱的唇,泛紅的耳根到低垂的眼睫,他的每一根頭髮絲都符合聖女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