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他答覆他錄了之後,就找到了文件,播放了出來。
會議一開始就是全海角陸宗停第二討厭的人——天涯塔總司雷普的致辭,大抵就是說一些海角風調雨順一切安好的廢話,陸宗停聽得腦殼直冒火,覺得相比之下,陳泊秋的聲音好像也沒那麼刺耳了。
「陳泊秋。」
「嗯。」
「為什麼不開燈?」
「你需要休息。」陳泊秋擔心打擾到他聽會議,聲音比剛才要輕得多。
「開著燈我不照樣休息。」
「反噬,也傷害眼睛了,」陳泊秋說,「暫時不要見光。」
陸宗停確實覺得自己從眼球到太陽穴疼成一片,只能放棄掙扎:「那我還要躺多久。」
「睡午覺起來就好了,」陳泊秋總算撿到了毛巾,小心地在水盆里又洗了洗,在錄音里沒人說話的間隙,輕聲問他,「敷下眼睛嗎,宗停?」
「嗯。」溫熱柔軟的毛巾輕輕搭在眼睛上,疼痛一下緩解了很多。
陳泊秋在他旁邊安靜得很,加上錄音一直播放著,陸宗停經常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到,就忍不住叫他的名字確認人還在不在,他每次都答應,他不往下說什麼,他也不多追問。
「你不會覺得委屈吧?」
陸宗停問得沒頭沒腦,陳泊秋倒是很快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沒有。」
「以後我儘量算好時間,打抑制劑,不麻煩你,」陸宗停說著,不知為什麼吞了吞口水,然後才繼續道,「但是,如果有萬不得已的情況,我也只能希望你理解,更不要想太多,就當作是普通的夫妻義務。」
「我知道,」陳泊秋經常把這三個字掛嘴邊,比起答覆陸宗停,似乎更多的是提醒自己,「你需要,就說,我洗乾淨些。」
「……嗯,」陸宗停沉默了一會兒,「我昨天嫌你髒了?」
陳泊秋怔了半秒,搖頭,意識到他看不到,又說:「沒。」
「那你說什麼……莫名其妙。」陸宗停嘟囔著。
他本來還想問問自己有沒有做得很過分,但看陳泊秋依舊像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一樣,想來應該也沒什麼感覺,就作罷,專心聽會議去了。
陳泊秋又陪他坐了一會兒,問了問他想吃什麼,然後就做飯去了。
他再回來的時候,陸宗停已經聽完會議了。
陳泊秋給他又換了一次毛巾,道:「飯菜都在暖爐里熱著,睡醒了吃點。我去燈塔了。」
—
提前下班碰到領導回來是一種怎樣的體驗?邢越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社死。
不過領導好像沒看到一樣,進了辦公室就拾掇他自己的事情,邢越抓耳撓腮了一陣,結巴道:「那個,博士,您不是回家了嗎?」
陳泊秋拿著水壺往杯子裡倒水,水往外濺了一會兒他才倉促地放下,眼睛灰濛濛的,看著邢越像是有些意外的樣子:「小越,怎麼沒回家?」
「啊?」邢越沒想到皮球是這麼踢回來的,「我我我,正準備回,您不是回家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有事需要我幫忙的話,我晚點回去也行。」
陳泊秋默不作聲地站著,像是聽邢越說話很費勁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道:「沒有家……回。」
「噢……」邢越心想,陳泊秋應該是說反了吧,怎麼想都應該是「沒有回家」才對,不過這位博士向來說話的方式就是有點怪的,他也習慣了,大多時候都能懂他的意思。
「回去吧。」陳泊秋說。
「行,那您有事喊我。」邢越跟女朋友約了吃飯,確實歸心似箭,得到陳泊秋這句話,背著包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