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因好半天沒說出話來,想到裕夢梁以往種種細緻的行為,越發覺得這本就是他會做會考慮的事情。
黎寶因有些愧悔,這樣來論,那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實在是算得上狼心狗肺了。
可面對這樣溫厚純粹的善意,她又有些茫然,甚至彆扭地希望梁太口中的其實是假象,這樣她可以給自己的行差踏錯找到體面藉口。
她左右為難,梁太當即幫她做了決定。
「學費都已經交了,儂不去豈不是辜負了人家心意?學堂里多得是和儂一樣年紀的小姑娘,先去看看,不滿意,周末回家再和姚銘羽打個招呼,到時候去不去都由你。」
黎寶因敏銳地察覺梁太的擔憂,她很快醒悟過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梁太定然是在這樁事情里獲益,且也擔當了一份責任,她要是真撂挑子不干,恐怕也將她牽扯在內。
唉。
騎虎難下的滋味,黎寶因總算是徹徹底底體會到了。
梁太安排的學堂是所教會學校,全封閉式教學,學校里全是女孩子,學校對專業課成績要求嚴苛,另外還教授禮儀,黎寶因一入籍就被要求剪了短髮,校規條款加起來好高一摞,比她背過的語文書還厚。
好不容易熬過第一個星期,黎寶因也顧不上摸底成績,等校門一開,就趕著回了裕公館。
良霄一見她笑得比大麗花還燦爛,良宸取笑她頭髮像廚房裡的毛刷子,三人一碰頭,黎寶因才知道自己被送去上學的事情整個公館的人都曉得了。為了方便她讀書寫字,姚銘羽還特地給她僻了單獨的屋子,就在對面主樓的三層,外面是很漂亮的朱麗葉陽台,從這裡一仰頭就能看得到。
黎寶因顧不上其他,趴在床頭就往裡掏東西。
這段時間除了被擠壓著補課考試,黎寶因也努力回憶了這段時間的種種細節,心心念念牽掛著的,就是姚銘羽最開始給她的那封信。
那封裕夢梁寫的信。
她原以為那封信的內容全是對她的質問與失望,可現在想來,裕夢梁來信的目的遠不止那麼簡單。
「你找什麼呢?這屋子天天有人打掃,掉下去什麼東西,都早就被扔進垃圾桶里了。」
黎寶因微微一愣,旋即又去找灑掃的阿姨,阿姨還沒等她形容完,就不假思索道,「那封信啊,上面還寫著先生的大名,我不敢處理,就交給了新來的女管家了,她說是要請姚先生裁度。」
黎寶因又一口氣跑到前庭,剛爬上台階,就看到姚銘羽正趴在辦公桌上奮筆疾書。
見她露面,姚銘羽立即停下筆,「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他起身,正要說話,黎寶因先行開口,「先生給我那封信,可以還我嗎?」
「我還當你鐵骨錚錚,一輩子不肯拆。」
姚銘羽笑著拉開抽屜,皺巴巴的信封重新回到黎寶因掌心,他說,「其實看與不看,也沒什麼要緊了。反正……」
「怎麼就不要緊?」黎寶因打斷,她沒來由地急著辯解,「我這不是來拿了,我不光要看,還要回信,到時候麻煩您幫忙投寄。」
默了一瞬,她氣勢低沉下去:「我不曉得寄信地址。」
姚銘羽強忍著笑,看著眼前小姑娘犯倔,莫名生出一點點做兄長的錯覺。
他彎下腰同她解釋,「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總之,你去花房看看吧,到了你就明白了。」
黎寶因納悶,但她今日已經駁了幾回姚銘羽的面子,她也有些心虛,於是便順勢又做出一副乖巧好學生的模樣,聽話去了花園裡的玻璃房。
玻璃館藏里裝飾如舊,只是裡面的陳設大都換了新的,有的成色一看就是唐宋時期的珍品,青銅,瓷器,陶土,
木雕應有盡有。
黎寶因屏住呼吸,不敢再多看自己的罪證一眼,她照常坐在桌前半舊的玫瑰椅上,看著手裡的信封,沿著邊緣,一點一點撕開一條裂縫。
刺啦一聲,牛皮紙開了口,裡頭白紙墨跡露了出來,攜著淡淡的香味,很像某人身上特有的木質香氣,凌冽又溫和。
她捏著信,心頭狂跳,從未如此緊張,打開信紙的時候,連手指尖都有些抖。
[黎小姐安否]
五個字入目,是極為方正的楷書,筆意鋒利,筋骨外露,很有柳公權拓碑的形神。
黎寶因按耐住心裡的激動繼續往下看,只見裕夢梁並未寒暄,他開門見山,直抵自己的心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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