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鑒從素屏後慢慢步出,只穿了一身便於行動的夜行衣。
金翎正面見了他,下意識往後撤了一步,轉念卻想,哀家是太后,難道會怕他一個閹人不成。
於是冷了神色,半是譏諷地看著他:「你竟然沒死。」
聞鑒涼涼一笑,修長的兩指輕輕置於桌面,順著那道弧度轉了半圈,卻是自顧自的悠然坐在了凳上。
他慢悠悠為自己倒了杯水,邊道:「托太后的福,奴才已經和閻王爺打過照面了。只是奴才下去後,告訴閻王爺我心有不甘,怕是投身不成恐成厲鬼,便叫閻王爺放我上來,再帶一人下去作伴,如此才甘心。」
將那玉盞湊到唇前時,他從縫中斜瞥了金翎一眼,沉聲道:「德親王。」
金翎瞬間勃然大怒,摘下頭上的一支金釵朝男人丟了過去:「放肆!德親王也是你這等閹人配提的!」
聞鑒一邊飲著茶水,一邊抬手穩穩接住了那隻金釵,不慌不忙的譏誚道:「太后應該清楚,德親王手上縱有再多助力,也無法將陛下從那個位置上直接拉下來。這些年若不是奴才暗中為太后辦事,憑您這謀劃,怕是有心而無力。」
金翎恨得咬緊了牙,但就像聞鑒說的那樣,她和德親王能走到今天局面,聞鑒功不可沒。
這人就是徹頭徹尾的瘋子,由他去處理的事總能以一種高效而又沒有後患的方式達成,加上他原是皇帝尉遲泓最信賴之人,有他在皇帝身邊周旋,他們的計劃總能一路順暢。
可她依然覺得此人不可全信,原因在於聞鑒知道的太多,行事也較為詭祟瘋狂。他既能毫不猶豫地動手殺了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柳行雲,亦能背叛原主尉遲泓,焉知他不會背叛她。
「你想怎樣?」當務之急,是穩住這個瘋子,否則誰知道他能在這軒德宮干出什麼事來。
聞鑒放下玉盞:「還請太后還奴才清白,讓奴才死而復生。」
金翎冷笑道:「憑什麼以為哀家會幫你,只要哀家在這喊一聲,便有無數禁軍將你拿下!還豈容你在這放肆!」
「戶部侍郎,李尚。」
「什麼?」
聞鑒聲音雖輕,落在她耳中加上那戲謔的一瞥卻如泰山壓頂般:「李尚原是我的人,太后以為……他當真會效忠於德親王麼。」
——
今夜月光黯淡,幽深寂靜,一輛馬車疾行於山中,踏碎了這場沉默。
去往雲城需要不少時日,莊澤宣怕拖得時間久了,恐遭那些人追上,便帶著月慈日夜兼程。
兩人坐在一輛馬車內,月慈因為趕了數日的路而疲憊的靠在箱壁上睡了過去。莊澤宣看了眼窗外,依稀見路邊的界碑,知曉馬上就到雲城,便稍稍安了心,覺著不管對方是什麼人,總不至
於在這地方下手。
他放下車簾,抬眸望向倚靠在對面熟睡的月慈。女孩長大後便如夏日池子裡盛開的荷,乾淨的不染一點塵埃,初見並不會太過驚艷,卻足夠勾人,好似在荷花池中窺見葉隙後的一抹別樣光景。
令人心馳神往。
那顆腦袋靠在邊上睡的並不舒服,馬車顛簸,她的腦袋便時不時點一點,往旁邊歪去,然後又在睡夢中挪回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一來二去後,那雙眉頭很快便蹙起,疲態更甚。
莊澤宣心念一動,猶豫半晌終於決定坐過去。他手指在膝上蜷縮著,神情頗為緊張地扶著月慈的腦袋,將她小心翼翼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又是那股熟悉的幽香,應是某種藥材混雜的氣味,並不難聞,反而十分清冽,容易讓人精神一振。
莊澤宣僵直著身子,時不時側目去看月慈,只是稍稍垂眸,就能看見女子薄薄的唇微微張著,時不時砸兩下,像是夢到吃了好吃的食物,很快便將眉間的那點不快驅散。
月慈原是夢到自己在騎馬,想來是最近馬車坐的多了,那馬撒歡似的跑,顛得她腦殼疼。後來她從馬上摔了下來,夢境便順著轉換,又是熟悉的院子,父親將摔倒在地的她扶了起來,又牽著她坐到桌前。
桌上擺著一疊桂花糕,幾乎快要忘了那是什麼味道的月慈猛地拿起幾塊就往嘴裡塞,可這空中不知何時飛來了一隻蒼蠅,不僅在她身邊繞著圈地飛,還差點貼到她臉上來。
氣得月慈抬手便是一巴掌朝那蒼蠅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過後,除了馬車行進的聲音,車內安靜的可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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