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望著趙靈均握著雙語鈴的手掌漸漸收緊,嘴中再說不出一字阻攔的話語——
她很是了解自家小姐的性格。
趙靈均一旦認定了自己想走的道路,就從不會任由自己的命途被他人掌控,無論這個人是誰。
崔望津唇線緊繃,盯著趙靈均沉默良久,隨後才鬆口道:
「好。靈均姑娘,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話音未落,雲層深處忽然傳來裂帛之聲。
趙靈均霍然抬頭,只見崔望津從袖中甩出通體幽藍的判官筆,面色凝重:
「只是雲陣內的兩股力量非同小可,需用玄冥鐵所鑄的飛刃才能破雲,可那飛刃此前……不小心被在下弄丟了……」
他尾音減弱,手懸停在空中顫顫發抖。
趙靈均手臂間被利器撕破的煙青紗帛隨風飄拂,隱隱露出被利刃壓迫的印記。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微微仰頭,猛然攥住崔望津的衣袖:
「你說的,可是在草屋時的那個飛鏢?」
趙靈均死死盯著對方驟然收縮的瞳孔,腰間的鈴鐺撞出清越顫音。
可事與願違
崔望津沉重的點頭碾碎了最後的希望,他再顧不上趙靈均為何知道這些,而是噤聲,神情緊張地望向上空嚴絲合縫的雲陣。
落葵趁機插話道:「是我在草屋時收走了,後來將此物交給了小姐……小姐?」
落葵與崔望津看向趙靈均,趙靈均的額間開始冒汗,攥緊手指,焦急地解釋:
「可方才那飛刃不知為何掙脫了我的控制,已經隨著成淵闖入雲霄了……」
「你也能控制那飛刃?」崔望津再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這不重要,崔望津你快想想,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我進入雲陣中?」
話音未落,山風呼嘯而至
雲陣中傳來的雷鳴聲仿佛被什麼無形之物吞噬,連帶著三人呼吸都凝滯了一瞬。
趙靈均額間滲出冷汗。
死寂中,唯有判官筆尖滴落的墨珠凝結成露,砸在石階上,發出「嘀嗒」輕響。
往趙靈均腰間忽癢,她伸手去探,指尖觸到了一片溫潤翎羽,趙靈均眼睛一亮,將不知為何抖動的鳳翎羽舉至眼前,問道:
「還有這個,這是成淵在我練習術法時交給我的,可以派上用場麼?」
崔望津瞳孔劇震,接過鳳翎羽,看了看手中的判官筆,卻在瞥見雲陣中乍現的血色驚雷時按下驚疑:
「姑娘既能與玄冥通感,或許……還有一個法子……」
趙靈均見果然有望,急切地說:
「那便一試,快!」
崔望津點頭,咬破指尖,在空中畫下詭譎符文,指尖的血滴化作星芒勾勒出雲陣輪廓。
霎時間
陰風四起,卷著冥府深處的磷火在鳳翎羽與判官筆間流轉。
兩件法器在半空懸停,翎羽上的月華與筆桿上篆刻的陰文交相輝映,時而相剋,時而糾纏,不休不止。
陰陽二氣流泄而出,匯於穹頂,如雙蛟纏鬥,震得整座山轟轟作響。
「什麼動靜……」
影娘掀開眼,周身的靈力還在源源不斷地注入此身,她掐訣破開幻境,發間的銀簪應聲而斷。
只見遠處蒼穹之上,陰陽二氣已然化作了實形——
判官筆凌空繪出一條黃泉道,道旁墜著血滴,血滴化開,漸漸變成了次第綻放的彼岸花,只是花蕊嫣紅,像在滲出點點血珠……
鳳翎羽沿著黃泉道疾馳,羽尖的冷光化作萬千冰錐形狀的劍影,流星趕月般朝著雲陣刺去——
雲陣被至陰至陽之力撕開一道裂口。
剎那間,地動山搖。
影娘踉蹌著扶住一旁的古柏,樹皮上頓時綻開冰霜,她秀眉微皺,低聲喃喃道:
「怎會如此……」
隨後化作一道流光,呼嘯著向著雲陣衝去……
崔望津雙臂青筋暴起,判官筆在空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他死撐著龐然之力,艱難地轉過頭,使盡渾身力氣對著趙靈均嘶聲喊道:
「快,我撐不過多久!記住,入陣後,先借陰陽鈴——」
話音未落,天穹驟然劈下紫電,一束裹挾著煞氣的驚雷擦著趙靈均鬢邊而過,打斷未盡之言。
她望著雲陣內若隱若現的身影,轉身對著落葵鄭重囑咐:
「落葵,你去尋裴衡,讓他即刻停下祭禮,」趙靈均將書冊和捲軸塞進落葵手中,「若我……回不來了,便告訴爹爹和阿姐,是我執意以身犯險,與任何人都無關,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