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寧雙眸微滯,搖了搖頭,「陛下不會信的。」
「為何?」葉珏紅了眼,嘶聲道:「若論親疏,他徐拂月怎可同我相較?陛下為何信他不信我?」
「你一介孤女,人微言輕,」雲端寧轉眸瞥向下得越發急的大雪,輕聲道:「何況聖旨已下,若朝令夕改,帝王威嚴何在?」
葉珏含淚道:「帝王威嚴竟是比親子清白更為重要麼?」
「皇家帝王,向來先君臣,後父子。」她略帶安撫地捏了捏葉珏的手心,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道:「而如今陛下對殿下,是只君臣,無父子。」
畢竟在他眼中,蕭煦是孟延意之子,是毀了他畢生摯愛的罪魁禍首,他自然恨不得蕭煦從未存在過。
她見葉珏盈盈含淚,神色焦急,便更用力握緊了她冰涼的手。
「安心,殿下不會有事的。」
*
「少爺,您當真將書放在此處了麼?」
折書一面扒拉著箱籠,一面愁眉苦臉地抱怨著。
已尋了半個時辰,幾乎將這書房翻了底朝天,少爺那本書,仍是半分蹤影不見。
裘君跡停下在書案上四處翻找的手,劍眉緊蹙。
「我當時的確將書落在父親書房中,斷不會記錯的。」
「眼下書房幾乎連只螞蟻也要叫我找出來了。」折書胡亂在箱籠里翻著,一臉幽怨。
裘君跡見狀只得起身,斂眉道:「罷了,待父親回來再問問他吧。」
折書應聲而起,關上箱籠時不留神地用了幾分力,不知誤觸了何處機括,竟是自箱底彈出一方暗格來。
裘君跡與折書看著彈出的暗格,盡皆愕然愣在原地。
折書傻了眼,這箱籠瞧著平平無奇,竟是暗藏機括。
裘君跡卻是擰眉盯著那暗格里的東西,半晌,俯身將其拿起。
是一枚描金葫蘆小瓶,瞧著平平無奇,掂著分量也不甚重。
他將這瓶子打開,送至鼻端輕嗅了嗅,幾息後神色大變。
折書見他臉色瞬時一白,忙問道:「少爺,這瓶里裝的是何物?」
裘君跡神色嚴肅,並不答話,只將瓶中之物盡傾於手心。
瓶中共三粒朱紅色小藥丸,盡皆一般大小。
裘君跡見狀雙眸一寒,面色較之前更差了幾分。
「少爺,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折書急了,指著這藥丸不住地問。
裘君跡斂眉,「毒,劇毒。」
折書聞言身子一僵。
半晌,才在靜默中找回自己的聲音。
「老爺書房中……怎會有這種東西……」
裘君跡泛著寒光的雙眸微閃,將手心的藥丸又倒了回去,一面將藥瓶放回暗格,一面道:「此毒名喚甜如蜜,食之味甘,如嚼飴糖,是以下毒之人通常會將其藏於糕點蜜餞之中,神不知鬼不覺。」
「此毒雖甜,毒性卻十分猛烈,中毒者十有九死。」
折書顫巍巍地問:「那……另一個呢?」
裘君跡瞥了他一眼,緩緩道:「生不如死。」
「毒中藏有蠱蟲,外頭糖衣一經融化,蠱蟲便會現身,游鑽五臟六腑。運氣好些,叫它折磨幾個時辰便死了;運氣差些,直至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也死不成,依舊受這蠱蟲折磨,痛不欲生。」
折書吞了吞口水,後怕地看著那箱籠的方向,一想起自己方才在那處翻找了許久便頭皮發麻。
他用力跺了跺腳,抖了抖身子,生怕那蠱蟲爬到身上來。
裘君跡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般駭人之毒,老爺尋來做什麼?」
是啊,裘君跡聞言握緊了雙拳,父親為何會尋毒?還是這般劇毒?
更甚者……
「甜如蜜一瓶中當有五粒。」
折書陡然一震,顫著聲音磕磕絆絆道:「可,方才……方才此瓶中僅三粒。」
還有兩粒,去哪兒了?
猛地想到什麼,折書發顫的聲音試探地問道:「許是老爺並不知此藥是何物?」
這話說出去,連他自己都不信。
良藥不識倒還好說,毒藥不辨便是不要命了。:
裘君跡半晌無言,默默俯身將那暗格推了回去,將箱籠又恢復原狀,方起身同折書道:「今日你就當不曾看見,莫要同任何人說起。」
折書點頭如搗蒜。
這般駭事,他也沒膽子同旁人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