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適可而止，也沒有復盤糾正，這裡只有嗜血的殺戮。
你不死，我就得死！我想要活，你便只能死！
林小勇舉起大伯伯十三歲生日那年送他的玄鐵佩刀，向著敵軍沖了過去。
「殺！」
「殺！」
「殺！」
林小勇喉間滾出野獸般的低吼，刀刃卷著腥風劈開敵兵咽喉，溫熱血珠濺在少年緊繃的下頜。他反手抹過眼皮上的汗，指縫間瞥見林小旭背後寒光突現。
「低頭！「染紅的刀鋒擦著同村少年發梢掠過，削下半截敵將的斷矛。
林小旭旋身時銀甲擦出火星，劍尖精準捅進偷襲者的眼窩，帶血的虎牙在硝煙裏白得晃眼：「多謝！」
三十步外，林二伯餘光望著兩個在屍堆里互相照應的少年，渾濁淚珠滾進花白鬍鬚。
恍惚間城頭飄起二十年前的玄色戰旗，那些永遠停在弱冠之齡的同袍們，正踏著血色暮靄從記憶深處歸來。
西門角樓的飛檐上銅鈴忽然作響，程素素手指扣住她的九節長鞭，將一排即將爬上城樓的敵軍揮出十米。
程開林端著長槍，亦是玄手一揮，打落一片。
「素素，頂住，不要讓他們再踏入半步！」
「是！」
兩道身影互相交織，愣是帶著眾人在城牆之上鑄造出一道銅牆鐵壁。
半日過後，北風城北，淮王望著搖搖欲墜的城門仰天長嘯。那笑聲如夜梟啼林，震得城頭旌旗獵獵作響。
崔景程青鋒乍起，劍光如銀蛇亂舞，霎時劈開三道寒芒。
白婉清鵰翎箭連珠破空，弦聲未絕，轉眼五人被擊落城下。
「婉清，人太多了！」
崔景程又刺穿一人，氣喘吁吁的低聲吼道。
白婉清看著所剩無幾的箭桶，默默摸了把腰間的匕首。
不僅僅是他們，四門的守衛將士都開始展露疲態，輕盈多變的身姿逐漸變得沉重，漫天飛舞的長鞭發出低沉的悶哼！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整個被淮王的軍隊吞噬！
白婉清極目四望，蒼茫大地被帶著血色的雪花覆蓋，天空迴響著鐵戈撞擊的聲音。
「援軍終究沒來！」
白婉清覺得腹部一口憤懣急沖胸口。
「噗！」一口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
「婉清！」崔景程看著白婉清身前刺目的紅，喉頭一聲低吼。
一個急轉身，手臂被身後敵軍用刀尖刺破。
「滾！」崔景程怒吼著，一劍挑了那人脖筋，急急將婉清扶住。
「我沒事！」婉清微微擺手。
二十步外鳳娘踉踉蹌蹌撞在青石垛口，鐵鱗甲被血浸得暗紅。
柳大人橫刀護住她周身要害，刀鋒過處血沫橫飛，方才未教敵刀劈中要害。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鳳娘這樣幸運，守衛的將士們正在一個個倒下。
林小勇肩背四道血泉迸濺，虎目眥裂間竟挾著三名敵兵墜下十丈城牆，砸在雲梯上濺起漫天血霧。
「小旭挺槍！「林二伯鐵槍如龍直取敵酋咽喉，卻被三柄金刀絞住槍纓。
眼見侄兒胸腹被長刀剖開，老將鬚髮戟張暴喝如雷，槍桿橫掃竟將城磚崩裂三寸。
那邊林飛雲與崔瑤背脊相抵，三尺青鋒重若千鈞，刀穗早被凝血染成紫黑。
「大頭爹，咱們很快就能見到大頭了！」
崔瑤嘴角噙著血，眼帶笑意。
第310章 援軍
北風城東門轟然洞開，城頭旌旗獵獵作響間，黑壓壓的敵騎如決堤潮水漫過城牆。
林飛雲橫劍劈開流矢，眼見崔瑤銀甲染血，程大人衣襟破碎，素素手中長鞭已寸寸崩裂，幾人且戰且退，直退到北門青石階前。
白婉清踏著滿地斷箭，銀白的鎧甲上濺滿斑駁血痕，眼看著敵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死傷的守衛將士越來越多。
白婉清迅速將給不遠處的程素素的遞了個眼神，縴手一揚，藍瓷藥瓶在空中驟然炸開。
霎時間，二十步方圓籠做霧海。
「景程，快跟著素素她們離開！」
白婉清用盡全身力氣把崔景程推向密道。他後背火辣辣地疼，還沒站穩就被程開林抓住胳膊往裡拖。
潮濕的霉味鑽入鼻孔瞬間，鐵門正轟隆隆落下，他最後一眼看見白婉清的身影掃過門縫，倏爾消失不見。
「程大人！你放開我！婉清她會死！她這次真的會死！」
崔景程嘶吼著扒住石牆，指甲蓋都掀翻了。
程開林用帶著鐵護腕的胳膊勒住他脖子，青石地面留下帶血的抓痕。柳大人突然閃到側面，袖口寒光一閃，手刀砍在他的頸側，崔景程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