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人找著了!」廿七扛起蕭程大喊。
其中一個官差上前查看,見人無恙只是暈過去,點點頭準備往回走,又上來一人悄聲說:「這洞裡有製造火藥的東西。」
東窗事發,富商想要趁人不注意偷溜,才剛轉身就被忠爺扣著脖子給拖到裡面。
「這人要跑。」
富商立刻被拿下,而這洞中的所有東西皆已查抄押到兗州府。
這名富商姓李,查了他的底細才知竟和兗州通判李緒為本家親戚,一官一商,又牽涉火藥,兗州知州不敢怠慢。
「堂下所呈證據都是從你莊子裡的山洞搜出,你作何解釋?」
李富商看著地上的證據,矢口否認:「小人真的不知,那個山洞雖是我莊子上的,那也不能斷定是我乾的,指不定這是誰偷偷放進去故意栽贓陷害我!」
「栽贓陷害?你倒說來是誰想害你。」
「這……我行商多年,生意上難免有幾個競爭對手……」
「一派胡言!」知州拍響醒木,指著李富商喝道,「從前在你莊上做事的出來指認,幾年前你就常拿那些簽了死契的下人和欠錢的佃農去煉製火藥,為了防止他們說出去,還打死了幾個。如今又在你府上搜出來制好的火藥和運貨單子,還想抵賴!」
李富商一聽,氣焰頓時澆滅,癱坐在地上。
醒木再被拍響,知州緩和了語氣:「私制火藥乃是死罪,此罪一定,家產盡數罰抄。你家多年生意做到今日也算是富甲一方,不好好愛惜反倒貪得無厭唯利是圖。你若是得了什麼人指示,報與本官,可從輕發落。」
知州的話對李富商來說猶如當頭一棒,嚇得萬分驚恐沒有反應。知州只得命人帶到後堂去候著,喚通判李緒上堂。
「李緒,你家親戚犯下大罪,此事你可知曉啊?」
李緒頓足憤慨道:「下官也是今日得知,下官要是知曉就第一個扭送他進官府,別平白壞了我李氏家風!」
「慶吉山莊子原是在他名下,怎麼永泰十四年就變成在你的名下了?」
李緒眼皮一跳,仍舊面不改色:「此人與我雖為親戚,卻是再旁支不過的了,家父曾幫他家一個忙,就一直記得,後來才以這莊子作為謝禮相贈。」
知州點點頭,不料待在後堂的李富商沖打上來,指著李緒罵:「好你個李緒,當初明明是你求的我,我才敢拿命做這些。錢進你手裡了,莊子你也要了,現在事情敗露,倒是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
他愈說愈激動,跪下來叩頭:「就是他指使的我!」
此刻李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怕是有嘴也辯不清:「您別信他的鬼話,他見自己死罪已定,想要污衊下官。」
知州盯著李緒,語氣中難掩喜色:「來人,都帶下去關起來。此事甚大,本官得上奏朝廷,請示陛下。」
望著李緒被架走的背影,知州心裡總算是痛快了一回。自李緒來兗州做通判,事事要與他唱反調,件件受到掣肘,差點把兗州官府搞得烏煙瘴氣。
沒了李緒,他做事不知輕快多少,一來二去不費多少時間把慶吉山私制火藥一事查了個底朝天。
莊子上的生意都是為了掩人耳目,李緒本應讓李富商停封山洞,從此收手。無奈李富商為人貪婪捨不得這個招財金窟,於是私下裡和管莊子的夥同起來瞞了李緒,想要據為己有。
至於李緒,他官商勾結濫用私權,交代時膽大包天竟敢污衊當朝大相公,更是罪上加罪。
知州寫好奏表後,又將火藥數量單子與所得贓款一一整理成冊,便即刻押解他們二人北上廬陵。
早朝廷議時,此奏表如一塊高山巨石,砸得朝廷這個湖面震動不堪。趙琇更是氣得引起舊疾,急命太子趙瞻查清此事。
東宮。
「這李緒如此明目張胆,看來年年在民間搜查火藥,不過是走個過場。」趙瞻冷眼盯著面前茶盞,腦中反覆思索李緒的供詞。
韓騫搭話:「萬務之急,還是在全國展開搜查,重製律法。李緒之人決不能有第二個,否則社稷堪憂啊。」
「老師說得有理,不過他在供詞中提及老師之名,不知您有何想?」
「回殿下,李緒通判一職是當年臣舉薦的,未考究其人品官品,是臣失察。」韓騫歉身抬手攬責道。
趙瞻跟著起身,虛扶起韓騫:「您言重了,朝廷任人,考察人品官品的確重要,但恰巧這人品官品里最易藏著貪慾,卻是不易讓人察覺的。」
趙瞻送離韓騫後,抬起頭望著已是布滿紅霞的黃昏,眼中意味深長。
蕭程在黃昏撤去的前一刻翻進了徐遺的院子,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翻牆比大大方方走正門要有意思得多。
徐遺還未下值,所以房裡黑黢黢空蕩蕩的,他閒逛起來,隨手拿起一本書翻看。
翻到一半才發現這本是他讀過的《雜泉飲記》,某些他做的批註旁還有別的批註,字卻不一樣。
在書上,徐遺有時會回他的話,有時會圈出他的錯字,然後又在旁邊重寫個小的。
這人寫字真好看啊。
蕭程坐在窗前軟榻上,天完全黑下來,索性用書蓋著頭,困意襲來睡過去了。
當他隱約覺得有人來時,睜眼拉下書一看,徐遺正坐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