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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漸黑。

當晚,傅斯霆遲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了炸雞店,垂著眸,渾身是傷。

店主是個中年禿頭,斜眼抽著煙,一臉嫌惡:「咱小本生意,可養不起一尊大佛。來結一下工資吧,明天別來了。」

傅斯霆臉色蒼白,艱難開口:「叔,實在抱歉,我不是故意……我今天給您多做兩個小時,行嗎?」

「沒必要!」禿頭哼了一聲,「上個月十八號到今天,正好三十天。」

他舔著手指數著錢,扔過去一千:「扣掉今天曠工。這是一千,你拿好了。」

傅斯霆沒有拿。

他抬起眼,灰瞳安靜,一言不發看著他。

「怎麼,一千還嫌少了?」店主啐了一口,眼露凶光,「你就一兼職的,每天才幹四個小時,我還沒嫌棄你一瘸一拐嚇跑客人,你以為你該拿多少?給你一千不錯了!」

「說好的一千五。」

「一千五?你有什麼臉拿一千五啊?」店主罵罵咧咧,「工作圍裙都被你沾的滿是油還沒讓你賠。我招你干一個月,還不夠賠本的,簡直倒霉透頂!」

「一千五。」少年堅持。

「一千五一千五,曠工扣錢你聽不懂人話啊?以為未成年就了不起?敢在老子這找茬。有本事你找警察,你去告,你去勞動仲裁……行行拿錢快滾吧別杵在這耽誤我做生意,再不走信不信我打死……嗷!」

他伸過去推搡的油手被少年一把抓住。

力道很大,店主一愣,隨即凶光一閃,隨即冷不防朝著少年肚子上被狠狠踹了一腳。

他一米八幾兩百多斤,一身的肥肉,這一腳直接把傅斯霆踹飛出好幾米。「砰」的一聲,撞在身後凸出來的鐵製油煙機上。

那聲音太響,店主也嚇了一跳。緊接著,就看猩紅的血水從少年額角流下來,而少年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看著像是沒氣了。

「你、你……」

店主雖仗勢欺人,也沒想惹出人命。

誰想他剛靠近少年,那瘸腿狼崽子居然猛地睜開眼睛,拽著他的胖腿就狠狠把他撲到了。

少年很瘦,但個子高,全身重量壓下來也足夠硌得人三佛升天。胖店主登時火冒三丈,仗著膀大腰圓惡狠狠蠻力去扯少年壞掉的那隻腿。

少年痛得悶哼,店主罵了句晦氣就要爬起來,卻再度被狠狠拽著倒下去。

「你個臭小子!你!!嗷!」

十幾分鐘後,店主慫了。

他只是想剋扣一點工錢,他可沒想拼命!要知道他小店開著一年利潤可不少,沒必要魚死網破。

而這未成年瘸子卻紅著眼,明顯想跟他不死不休。

靠,還以為他悶不吭聲好欺負,沒想到那麼不要命。

不值!他要是為了五百塊死了,那多不值?

「行行,再給你五百,拿走快滾!」

最終,店主掙扎出來,滾圓的腦袋上青筋突突跳,憤憤然把紅票子甩在少年臉上。

「識相趕緊滾,再鬧我真報警,到時候讓你賠店裡損失,讓你打架鬥毆被退學,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小小年紀不學好,這次算老子倒霉,滾滾滾!快滾!再看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滾!」

……

隔日早晨,氣溫驟降,下起小雪。

傅斯霆的班主任是數學老師,但這個男人最近已經拿到了某沿海的私立國際學校的offer,如今對待這個班很心不在焉,成天當甩手掌柜。

反而語文老師闞白雲時常關心:「傅斯霆,你這個臉怎麼……」

眼前少年額上纏著紗布,一半臉都腫了起來,雖然表情淡然,各種青紫的傷痕還是有些過於慘不忍睹。

而且時間已是隆冬,街上大多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

他的身上卻還是秋天的單薄衣服,手上凍瘡紅紫開裂,看著就疼。

闞白雲其實聽過傅斯霆的一些事情的,知道他家很窮,好像他親爸在他很小時候就欠了賭債跑了,後爸前又在幾年開長途卡車出事掉下山崖摔死了。

這兩年他媽媽又罹患尿毒症,腎功能衰竭,不僅再也不能工作,還要靠著每周透析才能過活。

家庭的所有重擔,都只能壓在他一個少年身上。

這也太難了。

但闞白雲此刻也急著去另一個班上課,只能盡力柔聲提醒少年:

「傅斯霆,你臉上的傷……要是學校里有人欺負你,是可以寄信給校長信箱投訴的。咱們學校有專任老師管霸凌,你千萬不要一個人扛,明白嗎?」

「還有,你的成績最近下降的厲害,作為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重。老師知道你很需要獎學金,再考不好獎學金是會被取消的,一定要重視啊!」

預備鈴響起,她也只能嘆口氣,匆匆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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