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身處的地方也不適合談這個問題,他沒糾纏,進入正題:「WS-AA是款好面料,也適合你的設計風格和定位,但不適合舊印的市場定位。」
他的想法和自己不謀而合,星回有些許欣慰。可他問都不問就認定是她要用WS-AA,讓她不自覺和他槓上了,「市場定位是陳總該考慮的問題,我只負責設計的部分。」
她沒否認,栗蕭里更認定自己的判斷沒錯,提點:「陳出新這幾年賺了不少,拿一個系列或一個款試水的代價,他付得起。你作為shine國際時裝設計大賽『新銳設計師獎』得主,回國後推出的第一組設計就滯銷,會是一段黑歷史。」
星回涼笑一聲,「你憑什麼認定一定會滯銷,萬一我運氣好呢?」
栗蕭里盯著她看著,「你多大了,還信運氣?機遇只屬於有準備的人。這個道理還需要我給你講嗎?」
星回抿了抿唇,說:「行啊,栗總給展開說說。」
栗蕭里看出來她沒聽進去,繼續加碼:「與WS-AA同級別的外毛,大衣售價在兩萬以上。舊印投入使用WS-AA,長款大衣的售價陳出新應該是想定在一萬五以內,這樣就有了價格優勢。但是——」
他朝會議室的方向微側了下頭,「裡面那位吳總與我的關係陳出新不清楚,你清楚。有儷色的價格在那比著,歧路一定會對WS-SS這款用料的大衣售價有要求,或者說得再明確一些,我站在這,舊印的單品售價就由不得他陳出新來定。」
他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姿態卻太過囂張。偏偏星回心裡清楚,他說得沒錯。她身為舊印員工的意識覺醒,指責道:「拿著高維規則下的本領,在低維橫行,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栗蕭里,被人說你店大欺客壓市,可不好聽。」
栗蕭里無意解釋,降維充滿了各種桎梏和考驗,不是她想得那麼容易,他只要她明白:「在服裝這個領域,儷色就是具有『壓市』的能力。」
星回被他的篤定氣得不行,「這就是商戰嗎?你怎麼這麼險惡?!」
「我向來打明牌,覺得險惡的,是因為自身有弱點和漏洞。」栗蕭里一語道破舊印的弱勢,「舊印的生產線保證不了這個級別大衣的工藝,現有的發售渠道更撐不起這個高端線產品。」
即便撐得起,同樣是兩萬一件的大衣,誰會棄一線品牌儷色而去選二線品牌舊印?
舊印的實力給不了星回底氣,她嘴上卻不服輸:「陳總有別的準備也未可知。」
她的油鹽不進讓栗蕭里輕諷道:「難不成舊印能在一個月內建一條能夠撐起高端線產品的生產線和渠道?」
夢裡建吧。星回心知肚明。
栗蕭里見她不言語,下頜微繃,拾步而來。
星回瞬間警惕,「你要幹什麼?」
「……」栗蕭里倒愣了一下,好笑地看著她,「人來人往的競品公司,你以為我要幹什麼?我能幹什麼?」
星回沒動,目光卻戒備。
栗蕭里走到她面前,抬起右手。
星回見狀條件反射似的倏地伸手,要擋他的手。
栗蕭里神色微凝,「你怕我?」
星回抬眸盯著他,「我該怕嗎?」
栗蕭里與她對視,目光透出力量,「你以前從來不怕。」言語間,他五指一抬,在她淨瓷一樣的細腕上輕輕一撥。
他手指修長,指尖溫熱地輕彈在她肌膚上,星回心跳微亂,手縮了回去,垂在身側微微握拳,氣勢一下子落了下風。
栗蕭里拿起掛在胸前的工作牌看了看,再抬眼,目光聚焦在她臉上,「那麼光鮮的履歷,掌舵名牌都夠資格,卻跑來這做什麼助理設計師!」
他的神色並不十分嚴肅,臉上卻沒有笑容,「正統服裝設計師的職業規劃無非兩個方向。其一,選擇一家重視自主研發設計的服裝企業,從副線品牌做到主品牌設計師,就是向老走過的那條路。其二,創立自己的品牌,打響『星回』這個名字。這話我應該不止說過一次。」
星回在回想他的話,沒立即接話。
栗蕭里稍蹙眉,「以前你資歷不夠,第二條路行不通,去奢牌LZL是第一條路上最輝煌的開篇。回國你卻讓一切歸零?我倒想問問你,是要幹什麼?和我唱反調嗎?」
他一副說教訓誡的口吻喚回星回的鬥志,她語氣尖銳起來,「栗蕭里,我再強調一遍,你只是我的前任,我的職業規劃,不用你指指點點。」
栗蕭里寸步不讓地回敬,「我是你現任時,也不見你聽進去我說的一句。」
星回話趕話地問:「那栗總是覺得我該去儷色,給你打工是嗎?」
栗蕭里神色微肅:「你要走第一條路,儷色自然是不二之選。當然,如果你非要聯合別人和我打擂,也無所謂。打哭了,我再哄,不是問題。可若你選第二條路,那就不該退賽。拿下金獎,雙料獎得主的身份,再加一場個人秀,創牌的經驗值就攢夠了。」
可她既不選儷色,又固執退賽,把自己的路全堵死,栗蕭里不能理解。
他不悅地把工作牌甩回她身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星回不肯妥協,犟嘴:「我沒有栗總的頭腦,不會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