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母恍然,是了,元瀅瀅已搬到元時白的偏院,她再不能像從前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可元明珠也不能平白地受了委屈,元母安撫了元明珠好一陣,親自喚來元時白。
元時白聽罷,淡淡攏眉。
「母親以為,此事是大娘子做的?」
元母篤定道:「定然是她。那日她受了委屈,可我已經說過明珠了,她卻還要毀掉明珠的名聲……」
一個女子的名聲何其緊要。
往日,元明珠有才女的名聲在外,想同她說親的人家如同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可如今,出了這等子糟心事情,元母再試探地提起親事,往日裡皆熱絡的人家,此刻都輕笑著迴避此事。
元時白看著心早已經完全傾斜的元母,冷淡的眉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他直言道,自從那日後,元瀅瀅從未離開過偏院。她身旁只有一個春桃寸步不離地照顧她。試問,元瀅瀅身處深宅高院,要如何污衊元明珠,更將此事傳的沸沸揚揚。
對於元瀅瀅的處境,元母頗有些了解。元大娘子若是這般睚眥必報的性子,又有如此心機手段,哪裡會被人稱作木頭美人數十年。
元時白命人查清了此事,並非是他寵愛元明珠,不忍心妹妹受委屈。而是真相一日不水落石出,元母總要疑心旁人。
待事情明了,流言竟是從府中請來的教養嬤嬤口中傳出去的。那教養嬤嬤是元母親點請來,她的確知道此人多嘴多舌,只是當日未替元瀅瀅思慮太多。元母想著,若是元瀅瀅品行端正,教養嬤嬤即使有心議論,也無處指摘。
但不曾想到,最後陷進口舌議論的,不是元瀅瀅,而是元明珠。
元母頓時悔不當初,元明珠得知此事,也大鬧了一場,叫元母冷了心。
她為挽回元明珠的名聲,費心費力地周旋,卻因為教養嬤嬤一事,只得了滿腔埋怨。元母跌坐在圈椅中,頓覺心涼如水。
元父更是指責元母多事,認定若不是當初她請來教養嬤嬤那個禍端,怎麼會讓元明珠遭遇此等事情。如今教養嬤嬤看到事態不對,早早地便離開了都城,去向不明。元母沉默許久,忽然道:「這些話……是明珠同你講的罷。」
元父向來不甚插手女眷之事,都是她來操持。若不是元明珠對元父抱怨,他怎麼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元父攏眉:「是又如何,明珠素來敬重你這個母親,你卻……」
元母陡然生出無力感。
夫妻兩個不歡而散,不久元母便病了。元明珠心中發慌,拜訪了幾次都被拒之門外。她越發焦急,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元父自然疼惜元明珠,可他會插手女眷之事一次,卻不會接二連三地替元明珠出頭。從小到大,最維護元明珠的,只有元母。
但元母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只是閉門養病,其餘人一概不見。
最後還是元時白出面,尋到了教養嬤嬤,軟硬兼施,叫她出面親口否認了流言,才為元明珠挽回了一絲名聲。但水過留痕,元明珠再不能回到過去被人追捧的日子了。
院外的紛紛擾擾,元瀅瀅都不知曉。她待在偏院中,除了春桃是她自己的丫鬟,其餘的侍衛丫鬟都是元時白院中的,待她分外恭敬。
元瀅瀅正坐在桂花樹下,手中縫製著帕子,忽見春桃腳步匆匆而來,面帶喜色。
春桃放下取飯的食盒,將自己方才聽到的,這些日子有關元明珠的一切,娓娓道來。
在春桃眼中,元明珠可不是什麼有才有貌的貴女,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元明珠囂張跋扈,屢次欺辱大娘子。這次聽聞元明珠受了委屈,春桃頓覺心頭暢快。
元瀅瀅將帕子放在膝上,目露擔憂:「……如此嗎?明珠還小,怎麼受得了這些。」
春桃便道:「大娘子還顧惜姐妹之情,殊不知出了此事,二娘子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大娘子,還稟告了夫人。若不是大爺攔著,夫人怕是早就進來興師問罪了。」
元瀅瀅怔怔抬眸,抿唇道:「母親,她素來不喜我。幸好我還有阿兄在。」
春桃也深以為然。
往日裡無人替元瀅瀅說話,她即使受了莫名的指責,費心解釋也無人會聽,只能默默忍受平白的委屈。可現如今有了元時白,他雖待元瀅瀅沒有特別的親近熱絡,但明顯是偏向元瀅瀅的。有元時白在,日後元瀅瀅進了宮,也不會孑然一身,無人可以仰仗。
今日的飯菜也極其豐盛,元瀅瀅胃口甚佳,足用了一碗鴨湯,和半碗碧梗米。
因著此事,元瀅瀅親手給元時白做了一雙軟靴。她女紅還算精妙,黑靴朱紋,靴底既軟又厚實。
元時白剛穿上軟靴便開口問道,這次做靴的繡娘是哪個,軟靴做的甚合他的心意。得知不是都城中的任何一個繡娘,而是元瀅瀅親手所做,元時白不禁沉默了許久。
良久後,他緩聲道:「告訴大娘子,靴子很好。」
元瀅瀅得了親哥哥的稱讚,自然心中歡喜,一連數日都眉眼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