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旅館前台這個顯眼的位置,她無處遁形。旁邊的旅客們,有的停下腳步,投來好奇又帶著審視的目光;
有的坐在休息區,一邊交頭接耳,一邊時不時斜眼瞟向她。
「這姑娘怎麼回事啊,聽著像是在糾纏有主的男人。」
一個中年婦女皺著眉,小聲跟同行的夥伴嘀咕,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飄進趙曉萱的耳朵里。
「就是,在這兒鬧這一出,也太沒分寸了。」一個年輕小伙附和道,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的輕笑。
這些竊竊私語像細密的針,狠狠扎在趙曉萱的心上。本就羞憤的她,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被徹底點燃,再也壓抑不住。
猛地轉過身,雙眼圓睜,惡狠狠地瞪著那些圍觀的人,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扯著嗓子吼道:「看什麼看!這是我家的旅館,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關你們屁事!都給我閉嘴!」
尖銳的聲音在旅館裡迴蕩,驚得幾個原本在辦理入住的客人手都停住了。
可這一吼,不僅沒嚇住眾人,反而讓議論聲更大了。
「喲,自己沒理還這麼橫。」
「就是,哪有這樣的店家,以後可不來這兒住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句句都像巴掌,扇在趙曉萱的臉上。
臉熱辣辣的,滾燙的溫度仿佛能點燃空氣。
嘴唇微微顫抖著,幾次欲言又止,舌尖在牙齒間打轉,那些準備好用來反駁的話語,此刻卻像被凍結在了喉嚨里,怎麼也吐不出來。
辦完退房手續,霍燃拎著行李上了吉普車往桃花村方向開去。
距離二公里左右跟著一輛卡車,這是董景川的戰友方輝,卡車上有十來個部隊退伍軍人跟著方輝跑車的。
天色黑下來,唐妙妙家,昏黃的燈光從窗戶透出來。
堂屋裡,唐大壯正拉著封御霄陪他下棋,李秀蘭坐在一旁納鞋底,手中的針線上下穿梭,動作嫻熟。
劉翠蘭在一旁收拾著雜物,偶爾抬頭看看下棋的兩人。
唐國民認真地看著農業方面的書籍。
唐妙妙走到身邊,輕輕坐下,開口說道:「爸,我跟您說個事兒。
我覺得現在改革開放,到處都是機會,您要不把鋼鐵廠的工作也辭了,下海經商吧,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眼神中充滿期待,緊緊盯著唐國民。
唐國民放下手中的書,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樑,說道:「閨女啊,這可不是小事兒。
我在鋼鐵廠幹了這麼多年,一下子辭職,心裡沒底啊。
而且經商哪有那麼容易,萬一虧了怎麼辦?」
唐妙妙耐心地勸道:「爸,您看現在外面到處都在搞改革,好多人下海都賺了錢。
您有技術,又有經驗,只要選對項目,肯定行的。
而且,我和封御霄也會幫您的。」
伸手握住唐國民的手,試圖給他力量。
唐大壯一邊下棋一邊說道:「國民,我覺得妙妙說得有道理。
咱們不能一直守著這鐵飯碗,也得出去闖闖。
說不定啊,還能闖出一片天呢!」
李秀蘭也停下手中的活,抬起頭來說:「是啊,國民,孩子們都這麼說了,你就考慮考慮唄。」
封御霄也接話道:「叔叔,您放心。
現在政策好,市場也大,只要咱們用心做,肯定沒問題。」
唐國民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讓我再想想吧,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動搖,似乎已經有些心動了。
夜幕沉沉,月色朦朧,霍燃乘坐的吉普車緩緩停在了唐妙妙家不遠處。
推開車門,拎著行李,腳步匆匆地朝著唐妙妙家趕去。
霍燃抬手叩響門環,「砰砰」兩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驚起了不遠處草叢裡的一隻夜鳥,「撲稜稜」地飛向遠方。
正在屋內與唐大壯下棋的封御霄,聽到聲音,立即放下手中的棋子,快步走了出來。
輕輕拉開門,看到霍燃,眼中閃過一絲急切,像是在沙漠中渴盼水源的旅人終於等來了甘霖。
旋即,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才一把將霍燃拉到一旁,悄聲問道:「話帶到了嗎?」
霍燃心領神會,和司機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吉普車緩緩啟動,車輪揚起一些塵土,在夜色中漸漸遠去,只留下細微的引擎聲,慢慢消失在寂靜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