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他就是在等著我們去營救,引蛇出洞,才更好將我們一網打盡。」寧臻秀眉緊蹙,條理明晰道。
裴行知已經沉默站立在樹下很久了,是江衍那一拳將他喚醒,「你小聲些,舅舅好不容易才睡下。」
江衍懊惱的同時,想起江信身上密密麻麻的傷,還有半明半痴的神智,他恨不能立刻提劍殺入皇城。
「東都不能久待,還是得想辦法儘快將人送出城去,否則鎮撫司遲早會查到這裡來,不過聽說那位趙世子是個荒唐無度的……」中年男子道。
「鐵叔,你可有什麼法子。」寧臻問道。
這位被稱作鐵叔的中年男子是寧臻父親,不是定南伯,而是當初那位聞名天下的大將軍岳岐身邊的副將,岳家被蓋上謀逆的罪名,熙和帝下旨滿門抄斬,是他拼死帶走岳家唯一血脈岳無雙。
裴行知卻出言反對,「眼下我們只能等。」
這幾日鎮撫司查得嚴,他們反而不能動,否則極容易漏出端倪。
「我與趙宜琤接觸過幾次,其人只是表面不學無術,且極有可能是太子暗棋,不可輕舉妄動。」
聽裴行知說到太子,幾人眸中俱有震驚,「怎麼會……」
「當初熙和帝登基,襄陽侯府就是為著支持立王氏為後,當朝頂撞了皇帝,這才遭了厭棄,被冷落至今。」裴行知一一道來。
當初熙和帝還是太子時,因為生母不得先帝喜愛,他也失寵於先帝,空有一個太子名頭,幾次險些被廢,任誰都能踩上幾腳。所以在西夏兵力最強盛之時,為了獲得喘息之機,先帝將這個時年十歲的太子送到西夏為質。
可想而知,熙和帝在西夏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忍氣吞聲仍然受盡凌辱,直到遇見赫連虞,也就是裴行知的母親。
赫連家族在西夏戰功赫赫,百姓爭相傳頌,卻也因此受西夏皇帝忌憚防備,漸漸開始削權奪兵,不得已赫連家族只能尋找退路,這條退路就是大周太子。
熙和帝在最落魄之時與赫連虞相識相知相戀,西夏皇帝為了壓制赫連家族,特下旨賜婚二人,二人也算得償所願,而大周對此也並無異議。
暗中籌劃多年,熙和帝終
於等來殺回大周的那一刻。
原來他在西夏當質子的這些年,大周內也爭鬥不斷,奪嫡之爭甚是慘烈,更有福王康王之流在先帝不同意廢太子另立後欲弒君奪權,熙和帝早得到消息,已經提前潛伏返回大周東都,將逆王拿下,成功登上皇位。
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赫連虞卻被留在了西夏,西夏皇帝知道熙和帝登基的消息後,當機立斷就要挾持赫連虞,當時的赫連虞已經懷有幾個月的身孕,只能在死士的保護下東躲西藏,企圖逃出西夏。
這一躲就是三年,熙和帝才派人來接應他們母子,可惜在這兒之前,赫連虞行蹤暴露,為護不到三歲的幼子,她選擇犧牲了自己,從此之後,幼子也下落不明。
裴行知憶起往事,心中悲愴,也恨意滔天,他們母子在經受追殺之時,熙和帝在享受人間至樂,另立新後,冊封太子。
終有一日,他要讓他失去這一切。
第24章
夢前世「裴行知,我們就不該相遇。」……
裴行知一番話,讓江衍三人都不由點頭,趙宜琤的行事手段他們都尚未摸清楚,確實不宜貿然行動,於是都聽取了裴行知的意見,將人藏好,靜觀其變。
以他們如今在東都的人手,把一個人藏半個月還是足夠的。
回到榮安侯府已是戌時過,裴行知靜坐在書房的黃花梨桌後,屋內沒有點燈,銀川等人也被他遣退,不叫任何人打擾。
如果不是熙和帝的狠辣無情,他和母親不會流落在外,母親更不會死,可那王座上的人,還要虛情假意,叫世人都知道他對元配仁至義盡,所作所為也都迫不得已。
那時大周朝堂的人都說,赫連虞是西夏人,是西夏皇帝強塞的,是熙和帝一生的恥辱,即便赫連家族有從龍之功,也不能抹去他們身體內流淌的西夏人的血脈,所以赫連虞不能為後,其子更不能為太子,所以熙和帝登基後遲遲未派人去接回赫連虞。
沒多久熙和帝就頂不住群臣進諫,立江南世家王氏嫡女為後,接連誕下二子一女,可惜除了太子都夭折了。
裴行知年紀稍大些才知道,其實赫連一家始終沒有放棄尋找他們,可是卻在熙和三年,傳回赫連一家戰死沙場的慘烈消息,赫連府更是在一夜之中被血洗,無一人生還。
如此明顯的謀殺,這叫裴行知怎能不恨?
黑暗中,裴行知血氣翻湧,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只需片刻後就已恢復平靜。
他閉著眼進入冥想,要先將眼下的事情解決好才是,如今他的親人僅剩幾個,江信他一定要保住。
趙宜琤奉旨接掌鎮撫司,底下一定有人不服氣,只不過趙宜琤能偽裝自己這麼久,一定也是個狠角色,就怕那些人翻不起浪來。